说完这一句,她转身走了,正莫名其妙之际,我听见了身后的洗手台传来水声。夏凉不知是什么从卫生间出来了,正在洗手台洗手。
我掐了烟上前扶她:“怎么进去这么久,身体不舒服吗?”
夏凉点头:“有点晕,多待了一会儿。”
我正准备再多问她两句,问她是不是看到了何璐。提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看见来电显示是邹桀,按下通话键,他那特意压低的声音在话筒里听起来着急忙慌的:“白欣,你去哪了?你快回来,要敲钟了。还有······夏凉在你旁边吗,我想拜托她帮忙录像······”
我无语:“你们刚才这么灌她,现在还想着让人家帮忙录像?”
挂了电话,我转头对夏凉道:“我们下去吧,可以看看我们准备的‘杂技’。”
姚曼婷的生日选在了今天单纯因为今天是周六,而她真正的生日日期是29号的明天。我们下去时,party的前半场已经结束,一些家里有门禁的同学也已陆陆续续离开了。邹桀选在零点的时候演出也考虑进了这点——他怕人一多了起哄,让姚曼婷下不来台。
执芙酒店拷贝了英国大本钟的钟声,每到日间的整点,都会放出录好的原声整点报时。但日常过了晚上六点,就不会再响钟,这次的夜钟也是邹桀特地安排的。
十一点五十五,邹桀还是说服了夏凉帮忙录像和“引路”。
我们抄起了各自的“家伙”,在没有开灯的草地上等着。
邹桀看着手表倒计时,十二点整,夏凉扛着摄像机跟姚曼婷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执芙酒店的顶层响起了钟声了。
唐鹤生拉动手风琴,随着前奏的响起,邹桀他们搭建了一早上的简易小舞台亮起了灯光。邹桀站在了c位,拨动了手里的琴弦,随着吉他的加入,我很明显地看见姚曼婷微微睁大了眼睛。
邹桀选的歌是《大笨钟》。他跟着音乐开口唱,声音欢快跳跃。
“你说我比大笨钟还笨要怎么比······”
由于长年玩乐器,邹桀的音乐底子打得扎实,音准很不错,声音也干净,唯一逊色的是他先天的音域窄,有些高音上不去。
带到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我拉动琴弓,小提琴的声音倾泻而出,替稍邹桀打了个掩护,拉满了副歌的高音部分。
“我从未爱过你怎么会想念你?
发什么神经有理说不清
只是脑袋还不清醒……
其实还爱着你其实还想你……”
站在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这场生日会女主角在不远处羞红的脸颊。我猜想着邹桀这一把可能稳了,他的良苦用心用心十有八九能得到回应。
一曲唱完,天边炸开了朵朵的烟火,一点一点如流星反向逐月,毫无保留地燃烧至力竭,再炸开自己的胸膛,映亮了天幕。花团锦簇之下,我有狠狠被邹桀这小子感动到。转过头,我看向了端着承重录像机,微笑着仰望着天空的夏凉。烟火炸开的亮光,映着她的笑容忽明忽灭。
说实在的,我很羡慕邹桀,比起单纯地追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更羡慕他的勇敢和自由。
勇敢和真诚是他天然的底色,而自由是整个邹家资本给他的底气。
这段时间,林辉的那些话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认真疏理了我和林家之间的总总,我终归是向现实低头,承认了自己的拾人牙慧。我讨厌林辉,也讨厌柔顺依附的自己。那些从前我很少会去想的未来,但在这几天里,已有了些朦胧的规划。要想把自己从林辉的阴影下剥离出来,我需要跟林家做一个割席。
林辉说的没错,何璐也是对的。一段简单的恋爱关系并没有这么难。只要乘着短暂的好感,狠·准·快地出手,就可以拥有缠绵一段时间的权利。即时现在不是个好的时机,但如果我喜欢上的是旁的什么人,这也不算太难。
人并不是朝生暮死的动物,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比起浪费时间,人更怕孤独。
但当这角色代入进夏凉,这一切都不同了。夏凉并不是旁的什么人,我想要的也并不是她一朝一夕的陪伴。如果可以,我想要她的眼睛永远只注视着我;如果不行,那我也希望能保留住最初的那份真挚美好,至少还能出现在她的眼中。
生日会之后,九中的高二美术班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外出写生。下放的写生地点是勉强通网但信号极差的南边小水乡村庄,我跟夏凉的微信消息就这样因着时空差,逐渐变少。
有趣的瞬间,会在脑海里不断被拉长放慢。无趣的时间却过得飞快。
高二最终在无聊的琐碎里宣告了终结,进入高三后,我拒绝了在高一时白薇兰和林秋深就定好的出国留学的计划,转战了国内艺校。
唐鹤生起初知道这事时很是震惊,一番长谈之后,还是叹息着接受了我不想软饭硬吃的说法。说真的我舍不得乐队的朋友们,他们几乎承包了我整个少年时期的快乐记忆。但如果就这么接受林家的安排,我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偿还林家,也再难逃开林辉的阴影。
在没有什么选择权利的青少年时期,离别总是来得很轻易。但人生是很长的,等到了拥有稳定基础的下一阶段,我想我一定还能再跟他们并肩通行。
不用上语言课程后,我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在何璐的推荐下,我开始在“蜂芒”驻唱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