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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的大太太跟大太太一处坐着,问起秦润,大太太说想结个厚道人家,长辈宽厚慈和,儿郎有出息更好,最要紧品性不差,小儿女性相投,家世略低一些也无妨。
东府大太太仔细打量秦润,论样貌,自是一流人才,品行性情也不差,是有几分小性儿,但显着更娇俏灵动,喜怒娇嗔都可人,看的出来,是个娇养着的孩子。
然后东府大太太就说:“我前些天收到我妹妹的信,她们家想给幼子求娶个咱们家的女孩子,她在西宁府,你知道那里靠着北地,文风不盛,为着子孙计,所以想求娶咱们家的女孩子,与秦氏更近一层。我思谋了一番,觉着润姐儿不错,所以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大太太一听西宁府,心里就不大乐意,那地界可不大太平,气候也不好,听说一场大风能从春天刮到冬天,十年九旱,从前都是流放官眷的地方。
润姐儿养的娇,哪能嫁去那样的地方。
心下一沉吟,面上就带了为难,东府的大太太便知道她是不愿意了,就笑着说:“我只是替她问问,你若舍不得润姐儿远嫁,就当我没提。”
大太太也笑:“我就这一个心肝肉,想嫁的近些,日后也好叫家里看照着。”
这便是拒了。
大太太还奇怪呢,问她:“你跟前那个,也有二十来岁了吧,怎么还没个喜信儿?”
东府大太太说:“那孩子倔呢,说娶了谁都是害了人家姑娘,且魏家的事还没落定……再等等吧。”
大太太便不问了,拿起茶慢慢喝着,心里盘算着今日来的客人,有没有合适结亲的人家。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六章
今年冬天的雪多,自十一月开始,隔五六天便降一场雪,旧雪未化,新雪又覆上,人迹未至之处,雪层已撂至膝盖处。开始,大家还欢喜着踩雪画,捏些雪团子坐在火炉边蘸糖吃,后来眼见着铺天盖地一片冷白,入目处皆是雪色,大家就没了这样的兴致。
屋顶的雪层也厚,像盖了一层雪帽,寒气延着瓦缝椽檩间漏进来,屋里寒浸浸的。于是炕火早晚不停,火盆火炉整日不熄,惯常喝的小叶茶也换成了干姜红枣茶水,咕噜噜的热气,薰的满屋都是。
天天铲雪,铲的都堆进外面的土坑里,将土坑都填满了,再使劲的压瓷实了,浇上水,铲平,等下午就冻成了冰面,几院的大小孩子都喜欢在上头打冰滑。
孩子们尚不知这个冬天的艰难,耍的兴高采烈,可大人们却因为接连下不停的大雪所带来的灾难,忧心不已。
市上棉花涨了价,皮子涨了价,连木炭柴火也涨了。民居被雪压塌了好些处,贫陋巷里冻死了不少人,官府又沿街搭起了简易草篷,用油布一裹,就叫无家可归的人先住进去。城里有声望的人家和商号,也各自拿了些米粮衣裳,都送至官府吏下的司部,叫司吏们发放给受灾的民众。
有名望的人家还要捐钱,东府里合计出了三千两,小三房不能跟他们比,各院一共捐了八百两,七老爷带着大爷,跟着东府一道儿,将钱送到官府。
回来时,是醉着酒的,大爷面色不好,七老爷面色也不好,似带了许多激愤,一进院,就抓了两把雪覆到脸上,好半晌才搓去。
他怕家人担心,便与大家说是喝了烧酒,心火烧脸难受的很,才用雪搓一搓,能清凉舒服些。
后来才说,各家捐去的钱财衣物,被官吏上下盘剥了好几层,能送到灾民手中的数目不足总数目的两成。
一场雪害,民众受灾苦,却肥了官吏。
就连西平府如此清平的地方,吏治也能腐坏成这样,何况他处?
三老太爷倒是平常心,还劝七老爷不必激愤,从古至今,不论君王多贤明,地方的吏治也从未清明过,况当今还不是个明君。国祚昏庸,上无道,下便无德,上行下效,今日之庸弊,已非朝夕之祸,乃是久积重疾,不好治了。
通读前史,这种重疾所致的情况无非两种,一种积重难返,药石无医;一种大刀阔斧,剜去腐肉,再用重药,向死而生。
至于眼下,剜肉的人轮不到七老爷,下药方的人更轮不到七老爷,悲愤无用,且先看着吧。
七老爷年轻人心性,叫他眼看着那些糟污事,他是看不下去的,正巧庄子里也受了灾,就带着秦毓去庄子了。
秦娇也想去的,正巧小日子来了,丁姆姆怕她受寒,可小心的盯着,外头多站一会儿都能念叨大半天,秦娇没法儿,只能把琉哥儿交给秦疏带着,她自己坐火盆边,给琉哥儿缝棉肚兜儿。
七太太身子越发的重,外面冰天雪地的不好叫她出去,三老太太连问安都叫她免了,只让她在中午天稍稍暖和些再来。至于琉哥儿,也是个胆大心野的,一刻都不愿意在屋里闲待,非要往外头跑,秦疏给他套了件厚棉袄,穿的扎扎实实的带去坐冰车车。这么冻的天,他能耍的热气腾腾的回来,再给喝一盅温蜜水,棉袄一脱,溜进秦娇怀里就睡了。
徐姑姑会过来看他,她手上凉,不敢伸进衣裳里,看他睡的红朴朴的安稳,就会回去。
丁姆姆摩挲着琉哥儿的头顶,爱怜似的说:“咱们娇娇会看护孩子,以后也能养住……”
是说三奶奶又生下的那个女孩儿,三个多月都会认人了,不知怎么的就着了风,没过两天,孩子就抽搐着没了,三奶奶哭的死去活来,抱着不撒手,还是二太太抢下来,叫三爷裹了被子装匣子里,抱出来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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