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玉看着郭君宁惊奇地问道:“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趟班车上?”
郭君宁笑道:“我上班了,我爸受了伤,我顶替他在粮食局上班了,这周是到这个县里来结粮款的。”
莫如玉听了忙问道:“你爸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郭君宁叹口气说道:“我爸在粮食局看粮仓,过年的时候有人来粮仓偷粮食,我爸追那几个贼的时候被捅了一刀,伤到肺了,气喘得不行,上不成班了,我就顶替了我爸上了班。”
莫如玉听了心中难受道:“你不高考了吗?”
郭君宁无奈地说道:“我是家里老小,我三个哥都结婚有孩子了,我妈从我记事起就常年吃药,我三个哥的孩子我妈没搭一把手,这会儿也不好给我哥嫂提要求,我要是也走了,我爸连炕都下不了,他没人伺候。”
莫如玉一听心中更难受,心想:“郭君宁是家里的老小,以前吃穿都讲究,忽然爸爸受了伤命运就变了,哎!以前她还说想当电影演员呢,一转眼就成了粮食局催款的人了。这变化也太大了。”
正在愁眉不展时,就听郭君宁又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中毕业考了中专的赵敏,去年她请咱们吃过饭后,十一就结了婚,蜜月时她丈夫非要骑着摩托车去旅行,她拗不过只得跟着去了,结果还没骑到省城就撞到一棵树上了,她丈夫当场就撞死了。她也受了伤,不过伤得不算重,当时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她娘家人都不让她生下孩子,她丈夫家执意要她给丈夫家留个后,最后她公公出了一万块钱,她娘家人才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听说她公公自从儿子死了以后,生意也没有心思做了,公司生意也不行了。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那天在菜市场碰上我时才出月子,哭得一塌糊涂,她妈当时要钱时说好的帮她带孩子,结果她弟弟也结了婚生了孩子,一把手也没搭过,那两万块钱也用在弟弟婚礼上了,现在赵敏每个月到公公那里领三百块钱过日子。她后悔不该生下这个孩子,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死扛着。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莫如玉听了心中越发难受,心想:怎么认识的人都过得这么糟心,这赵敏比王宝钏还可怜。又想起去年赵敏请她们吃饭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才短短一年工夫,就面目全非,生活这调料下得也太重了,才不到二十岁就要承担这样沉重的生活负担,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想到这儿,莫如玉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就听郭君宁又说道:“看把你愁的,给你说件高兴的事吧!”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问道:“什么高兴的事?”
郭君宁道:“我有对象了,下个月订婚,今年就结婚。他和我一个单位的,他们家三个儿子,说好了将来结了婚住在我家帮我伺候我爸妈。”
莫如玉认真地看着郭君宁说道:“你说这是高兴的事,我怎么没听出一点高兴的意思。你嫁这个人是因为什么?你们有爱情吗?”
郭君宁沉下脸说道:“爱情能当饭吃啊!那东西也就小说里看看,你还当真了。我对象叫胡海天,比我大七岁,我以前都当他是叔叔辈的,但我家里就这个情况,需要人伺候我爸妈。两家大人都说好了,他爸也是粮食局的,早退休了,她妈没工作,他家里三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没地方住,正好我家需要人,家长们都谈好的事,应该错不了,我也同意了。”
莫如玉听着郭君宁这番话,陷入了深深的悲凉中:人生最重要的婚姻大事就这么被别人定下了,命运被捏在别人手中,可悲的是当事人还自得其乐。如果换成自己,那握着自己命运缰绳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行。但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呢?这会儿劝郭君宁不要嫁或劝她嫁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夸夸其谈,郭君宁不是自己,她要听她父母的话也是她个人的选择与决定,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来干涉她的人生。
莫如玉越来越迷茫,人生这本书越来越难读。自己曾经以为千真万确的道理现在也慢慢变得迷雾重重了。
两人一起在汽车站下了车,郭君宁给莫如玉留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说好等莫如玉高考完约了一起上公园里玩一天。
高考预考成绩很快下来了,莫如玉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被张贴在学校那张文科生预考红榜上的第一位,排在她下面的是一个名叫蒋小燕的女孩子。那是莫如玉同班同学,也是她们班里的学习委员。
蒋小燕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爸她妈从没来过学校,倒是蒋小燕的姨妈是这个学校的语文老师,蒋小燕从上初中开始就跟在姨妈身边,几乎没回过自己的家。
莫如玉没转到这个学校来之前,蒋小燕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组第一名,她姨妈很看好她,鼓励她将来上个好大学。
蒋小燕也自认为她是这个学校为数不多能考上好大学,也是能为学校带来荣誉的好学生。学校有好多同学都拿她当榜样。
但自从莫如玉来了之后,她发现以前围着她的那几个男生开始不怎么找她说话了,尤其是自从李奕达走了之后,那几个围在她身边转悠的男同学开始围在莫如玉身边了。
虽然莫如玉并不和他们说话,但下课那短短十分钟,他们都要围在莫如玉旁边或后面故意大声说话要引起莫如玉的注意,只是莫如玉那全神贯注投入书本和作业本的神情已经告诉所有人,她来这个学校是为学习并不为其它。
莫如玉越是这样,那几个就越往跟前凑。这令蒋小燕十分不爽,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过莫如玉,让那些转移了阵地的臭男生后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