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花走了后,闫淑静彭春燕几个对视一眼,赶紧关上了宿舍门,各自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顾清溪照例为自己灌了热水袋,捂在肚子上,之后坐在那里,用枕头当课桌,拿起自己的那本《wuthergheights》贪婪地读起来,这次就简单多了,遇到不会的单词就查词典,查到了后,便在自己的笔记上记下来,遇到一些很好的词汇或者词组,她就在心里默念几遍,再把词典上的例句以及用法词组全都背下来。
如此看了一章后,便已经觉得充实满足,就像是在大冷天喝了热乎乎的棒子粥,又吃了一大块炖肉。
物质的贫瘠这一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精神的充实让她甚至有些亢奋,觉得自己可以无所不能,可以一口气将所有的知识全都吞下来。
宿舍外依然是刮着北风,北方平原地带的冬天,这风就没有停过,陈旧的窗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渺小的油灯在宿舍里轻轻晃动,些微的光亮照亮了书本,几个女生都在无声地看书,偶尔的书页翻动声让外面呼啸的风声不再单调枯燥。
当看完一章时,顾清溪轻轻地按摩着眼睛,望着眼前那跳跃的油灯。
沉浸在学习中,有那么一瞬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她想起来上辈子,上辈子名落孙山后,她所有的斗志和骄傲都被打散了,从那个时候起,她低头做人,安分度日,再也没有为自己的人生投入全部心血拼尽一切奋斗过。
如今重活一辈子,重新回到十七岁,所有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她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这十七八岁最美好最热烈的青春年华。
甚至于结果,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和斗志都仿佛重新被点燃了,重要的是在这青春最让人无怨无悔的时刻,生命所有的可能都在向她打开着门,那是可以通过努力而抵达之彼岸。
顾清溪整个人像是一盏激烈燃烧着灯,贪婪渴求地汲取着知识,每学一分,她就觉得自己长进一番,这一天,她在教室里埋头苦读,又把之前的一份数学试卷重新做了一遍,非常满意,这次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并没有什么思路,其它都会做,考虑到自己匆忙学习只捡重点,可能有一些小的知识点遗漏了,顾清溪估算着,自己数学现在应该能考八十多分。
这可不是后世大家在各种资源下刷题的考试成绩,现在大家还不太懂的题海战术,各种考试资料也非常匮乏,对于一个农村孩子,在教育资源匮乏的情况下,能考八十多分已经很好了,顾清溪又估算了下其它科目的成绩,考虑到如果自己英语能够突飞猛进,她对一年多后的高考更加有信心了。
算完这个,她抬起手来,打算给自己做一个眼部保健操。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眼部保健操,但顾清溪知道一双明亮眼睛的重要性,在这种忘我的学习下,也不能忘记保护眼睛。
谁知道顾清溪刚开始做保健操,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没事吧?”
顾清溪诧异地抬头看过去,却见教室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晚上的教室,只有自己的一盏油灯寂寞地在课桌角上摇晃,而在教室门口处,站着的正是谭树礼。
顾清溪摇了摇头:“我没事,你?”
谭树礼低下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就是路过你们教室,看到你们教室还亮着灯,好奇看了一眼,没想到是你。”
顾清溪:“哦。”
上次谭树礼找自己说话,自己冰冷拒绝了。
其实她对谭树礼并没有什么恶感,至于他上辈子娶胡翠花,自己也说不上别的,只不过胡翠花嘴上一口一个自己搞破鞋,好像自己勾引了谭树礼一样,这让她实在对谭树礼没法兴起什么说话的兴致。
这也许是牵连,但对于一个最终很可能娶了胡翠花的男人来说,她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反正最后终归是陌路,连朋友都不可能做。
谭树礼:“你刚才怎么了?”
顾清溪看向谭树礼,看不清楚,不过可以感觉到他的关心,很诚恳真实。
她有些疑惑:“我在学习啊。”
谭树礼:“你刚才好像——”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顾清溪恍然,自己眼睛累了,打算做保健操,但是这个时候眼部保健操还不为人所知,估计谭树礼就误会了。
她有些想笑,又多少有些感激,毕竟人家确实关心自己,便说:“没有,我只是看书累了,想揉一揉眼睛。”
谭树礼:“太晚了,你也不要熬得太厉害。”
顾清溪看出,谭树礼想和自己说说话,反正看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她收拾了下书,打算回去宿舍。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自然是一起走的,并不会太近——这个时候大家都很注意男女之别,走路距离都远,特别是晚上,得避嫌。
天上并没有月亮,从教室过去宿舍,有一段路不好走,还有残雪和冻僵的泥洼,谭树礼竟然掏出来一个手电筒:“脚底下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