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夜,乔楚也想明白了。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万万不能出世。不怪她狠心,可如今连她自己都陷在感恩寺中,若生下来,不外乎是带这孩子来世上受苦。
她自小只有爹没有娘,已经够可怜了。这孩子摊上她与赵春芳这样的父母,又岂有幸福可言?
倒不如,让她掐断了这痛苦的根源。
一旦下了决心,乔楚趁着天还未亮,便偷偷出了房间,来到水房。
水房,原先是烧火煮水的地方。每日寺中尼姑们喝的还有清洗身子的热水都在这里煮开,屋里存放着几个大的水缸,里面装满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
眼下正是初春,虽是回了暖,但早晚依旧寒凉。乔楚站在水缸前犹豫许久,最终,她抚着腹部,在心里念了句孩子对不起。
紧接着,她脱下身上的衣服,光着身子,提脚跨入缸里。初时,脚尖碰到井水,寒意由脚趾瞬间侵袭神经,令她全身浮起鸡皮疙瘩。
乔楚咬咬牙,直接双脚站入水缸,随后整个人坐下去……
天亮了。
乔楚贴在门板,听着外头开始有脚步声。她浑身颤个不停,连走路都不利索,却是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然后将被子拉上。
早课会点卯。她没出门,时间一到,便有人来敲她的门。
此时乔楚整个人像被火烧似的,浑浑噩噩,那些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层窗纸似的。她一会儿感觉自己浮在了云端,一会又觉得跌入深谷,头疼得厉害。
有只手贴在她前额,然后旁边又有人在说:“快,宁玉发高烧了,快去告诉主持。”
高烧了吗?
那就对了。
乔楚恍惚间想起,她曾经听人讲过,有个初嫁的娘子因为发烧结果小产。
她只希望,一切皆能如她所愿。
这个孩子,本就不应来世上受苦……
乔楚发高烧这个消息不到两个时辰,赵春芳就知道了。
她身份特殊,主持明秀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差人去报告何公公。何公公硬生生等到赵春芳上完早朝,才禀报天子。
听到这消息时,赵春芳不由分说立刻带着太医赶到感恩寺。为掩人耳目,何公公还特地吩咐明秀,让她召集众尼姑到前殿诵经,以免冲撞了圣驾。
赵春芳匆匆赶到时,乔楚早已烧得神智不清,她整张脸都是红的,连说话都语无论次,一下叫着“爹”,一下又念着“对不起”。
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高烧呢?
太医正在替病人把脉,赵春芳在旁边看着,心中不禁懊悔。
若前晚不与她置气,昨晚有过来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着了风寒,还发起高烧?
“如何?她这病严不严重?你打算如何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