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监逡一眼阿霁身后的莺莺燕燕,无奈道:“公主真会说笑。”
“怎么,连公主的驾也敢挡?”周小娘以纨扇掩面,掐着嗓子狐假虎威道。
就算为了在女伴中争个面子,阿霁也得设法成全她们,遂摆出公主威仪,不费吹灰之力便突破了李匡翼的防守。
她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飘飘欲仙,待挤出来已经粉面微濡,发髻半歪。
趁对镜补妆的功夫,她悄声叮嘱薛妍:“别学她们飞蛾扑火,我阿兄绝非良人。”
薛妍正帮她抿发,闻言微愣,脸儿低垂道:“多谢公主提醒,我心里有数。”
她说罢忍不住打趣:“谁让陛下是女子?这可断了无数佳人的后妃梦,没办法,大家只能退而求其次。”
“做女官不比做妃嫔好?”阿霁反问道。
薛妍轻笑:“那不一样,人各有志嘛!其实嫁给郡王也没有什么不好,说起来,他可是除雍王之外,本朝最尊贵的男人。何况我们陛下总向着女方,连南越王女都护着,又岂会不护着我朝女子?就算婚后受了委屈,也能求陛下做主。”
阿霁忍俊不禁道:“你把我姑丈放哪里了?”
薛妍一拍脑袋,笑道:“这位次可不好排。”
以前没有女皇帝,自然也无男皇后。
因无据可依,直到现在,礼官们也给皇夫谢珺议不出个合适的称谓或名目,他又为人低调,甘愿隐于幕后,因此极易被忽略。
阿霁刚收拾停当,便听外边响起恢弘的乐声,她兴奋道:“姑母来了,我们快去迎驾!”
申初,赛马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骑手们跃马扬鞭,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看台上欢声四起,尖叫连连,观众纷纷离座,热情高涨得挤到了雕栏前。
像慵懒的父亲和幽淑的母亲一样,阿霁也生性喜静。但每次伴驾都能被场上气氛感染,恨不得化身骑士纵情驰骋。
她一早就离座,毫不客气占了视野最佳的位置。
“姑母一定会赢的,一定会。”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赛道,小脸发红,紧紧抱着身畔男子的手臂。
那人戴漆纱笼冠,颈下系朱缨,着绛紫对襟大袖衫,围裳外金绶组玉,光华内敛,沉稳如山,正是安定王千岁、皇夫谢珺。
谢珺十五年前致仕,朝廷念其功勋卓著赤胆忠心,仍拜他为太尉,虽无实权,却保留着名义上的武职之首。
他出身军旅,寒暑不辍勤于锻炼,哪怕年逾五旬,仍体魄强健身材匀称,丝毫不见老态,唯有那双眼眸与常人有异。
他少年时遭暗算,左眼重伤,摘除后常年以义眼示人。无论做得多逼真,离得近了仍能看出,因为珠子不受岁月侵蚀,永远宝光流转。
此刻他压根没听到阿霁紧张的呼声,只聚精会神盯着赛道上那匹飞驰的桃花马。
为轻装上阵,赛马历来不配鞍鞯。
为首那人着赭黄骑装,一手执鞭,一手握缰,正端坐马背奋力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