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个孩子?”蜻蜻有些惊讶,忍不住对阿霁耳语道。
阿霁叹了口气,轻声道:“和我同龄。”
用过餐饭,阿霁又让人请来医官,要给他裹伤。
崔大寒胡乱抹着泪,哽咽道:“你既要杀我,何苦多此一举?”
阿霁恍然大悟,难怪他方才伤心难抑,想必是以为她送断头饭。
“我想让你活着。”阿霁俯身靠过去,紧紧握住了他攀着栅栏的手,“你还年轻,没必要枉送性命。”
崔大寒垂眸,怔怔地望着那只皎如梨花的玉手。
经此一劫,他早就心如死灰,再难泛起半点涟漪。
可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温暖和善意,这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公主,”他忽然挣扎着跪下,激动地喊道:“您行行好,杀了我,把我二哥放了,他比我有用,他应该活着……”
阿霁神色渐冷,抽回手道:“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崔小满悍勇无匹,阿霁随行虎贲军数百人折在他手中,她虽未亲眼目睹,可光听转述也是义愤填膺,哪里会放他?
“于公于私,我都只想让你活着。”阿霁面如寒霜,声音也是少见的冷酷,“崔小满若不死,干戈难休。朝廷并不想赶尽杀绝,你的大哥和三哥会在奢延泽团聚,而你不能回去,也不能留在庆阳地界。往后半生,要么流浪,要么跟我走。”
崔大寒才智平平,其实翻不起什么风浪,但难保他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她之所以如此护他,一是报恩,二是因她有这个能力。
长到这么大,她一直顺风顺水,第一次陷入困境便能遇到贵人,她本能地认为应当善待他。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崔大寒显然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反倒一脸震惊地仰望着她。
数日之前,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娇弱少女,可如今眉宇间却有了风雷之色,凛然生威,摄人心魄。
阿霁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唯恐吓到他,便放软了声气,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道:“大寒,我来郁致城的第二天,就去查看了崔家族谱。”
她说到这里,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崔大寒不禁有些失神。
“你们反对贞吉,是因他太过温厚,没有父祖的铁血遗风。可你们崔家往上数,在你祖父之前,个个都是饱学文士,你的曾祖父是个画家,你的高祖父是个隐士,你的天祖父甚至是个大儒,曾著书立说,建学馆书院教化万民,这些你知道吗?”她扶着铁栅栏,殷切地问。
崔大寒不敢置信地摇头,“怎么……可能?”
栅栏冰冷粗糙,扎得阿霁掌心生疼,她只得用袖子垫着,语重心长道:“卷宗都在王府,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阅。贞吉才是真正继承祖上遗风的,你们没有理由反对他,更没有立场。若你父亲当年不起这个念头,你们这一系何至于去国离家无处托身?”
崔大寒想到了幼年时的经历,心底不由阵阵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