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安县是他们的发源地,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算去年受灾,也比其他地方好得多,日子过得还算安稳满意。
郡内二十三个县,安县去年是上交了公粮的,就算后来免除赋税,县内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来衙门闹过。
那种相互理解,官民协作的默契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因为他们深刻地明白,只有把这帮为他们负重前行的土匪保住了,才能保住自己手里的土地,他们比任何人都害怕土匪垮台。
先前由衙门牵头周家和蚕农协作,去年蚕农们卖了不少蚕茧,弥补了受灾带来的损失。
有了稳定的收购,家家户户都愿意发展养蚕副业,因为确实能让他们挣钱。
梁萤倍感欣慰。
她特地查了查周家去年上交的商税,比往年有所增加,蚕农上交的商税也有了一小部分,虽然微不足道,却是星星之火。
这些商税可以用于当地衙门的开支,毕竟收三成公粮要交一成到太守府养官兵,必须想办法给他们开源,增加额外收入。
现在把各县的所有兵丁全部归拢到太守府管辖,地方衙门无需再养兵丁,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周转起来也要容易许多。
巡查完安县后,梁萤又去了一趟平阴,特地走了一趟朱家的黑陶作坊看他们的生产情形。
得知她驾临,朱家人欢喜接迎跪拜。
梁萤搀扶朱老儿起身,问起他们跟贾家的合作。
朱老儿眉开眼笑道:“目前贾家已经替我们铺了十二个县的黑陶货,东陵那边脱手得最快。”
梁萤点头,“官盐得在土地下放后的县里铺货,你们的胡县令连年都没有回来过,一直在外头忙碌,争取在春耕之前把郡里所有县都实现土地下放。
“他们在前头开路,官盐在后头紧跟,你家的黑陶也会陆续追上。
“我给你们计划了八个月的时间,让黑陶在郡内遍地开花。
“倘若能立足了,以后各县衙门就会抽取少量商税,毕竟他们要交一成公粮养太守府的兵,得给他们开源周转。”
朱老儿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梁萤:“打铁还得自身硬,有贾家的渠道和公家替你们开路,做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忽悠别人才是,一回能忽悠到手,第二回可不容易了,还是得做熟客方才是长远之道。”
朱老儿:“王功曹说得是,我们断不敢砸了朱家黑陶的口碑。”
梁萤欣慰道:“你老人家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趁着贾家的铺货渠道先把口碑做起来,日后能立足了,可以选择继续与他们合作,也能自己做运送渠道。
“现在公家给你们开路,不可能一直扶持,还得自己能立足方才是本事。”
朱老儿严肃道:“王功曹的话老朽都记下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到作坊里看制作工艺。
目前最容易脱手的是锅、罐和瓮,以薄利多销为主。
梁萤心中默算了一笔账。
一口黑陶锅也不过两斗米的价,贾丛修定损一百件折五件,则意味着他会捡五件陶器进自己的腰包。
再加上脱手一件还要收三文钱的利,脱手一百件陶器捡三百文,加上五件陶器,那每行销一百件黑陶锅他能得五百多文。
如果陶器脱手的量大,这笔数字累积起来是相当可观的。
到底是商贾,反正铺官盐都要做渠道,替朱家顺带还能搞点副业,确实有利可图。
以后恢复商税,每件陶器进县销售得交一文钱的商税,那朱家运送的成本就是六百多文。
如果贾家不涨带货抽取的三文利,倒是比自己做渠道省钱,但是把量做起来之后总不能让对方掐脖子,还是得自己搞渠道才有主动权。
现在因为贾家的大量铺货,窑里一直没熄过火,他们就盼着能一直烧窑。
梁萤也很满意贾家的执行力。
如果朱家黑陶经得起市场洗礼,那永庆郡内将会诞生出最大的一家黑陶器作坊,给地方衙门带来的利益将是巨大的,特别是平阴,这可是一笔不少的税收。
她始终坚信,唯有商农兼并,才能把口粮和地方经济带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