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脸红了红,道:“奴牌只是担心小姐。”
我道:“你出去吧,让我静静歇一歇。”洗碧应声出去,我独自躺着,心中煎熬如沸。我与陵容的情意自然及不上与眉庄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可是也是向来亲厚,尽管这亲厚里也有着疏远,但我也并未有丝毫对不住她啊!
人心之可怖,竟至于此么?!我徐徐扑着扇子,手竟是微微颤抖不已。陵容、陵容,脑中轰然乱着,寒鸦的情思,金缕衣的得幸,我失宠后她在皇后指引下高歌而出的重新获宠,她获宠后在意玄凌更宠幸谁的言语,皇后劝我用舒痕胶治愈面上伤痕的殷殷之情。那些曾经的蛛丝马迹和我的种种疑心,在我的蓄意思索中变的鲜明而贯穿一线。
那些被我忽略或是刻意不去猜疑的点点滴滴,氰然倒塌在我的面前,皆成了碎片。
皇后和陵容,她们之间是怎样的一种默契。我曾经引以为依蔽的皇后,她是在背后同样算计着我的啊,且携着陵容的手,华妃,不过是个替死兔罢了。我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喀啦”一声,将手中的团扇折成了两半。
注释:
1、出自李元膺《十忆诗》,历述佳人之美态。
[卷一正文:第八十九章(闲续)]
不觉得已值盛夏,炙热的空气尤胜往年。也许是身子越来越重了,所以对周围的事物比较敏感。按祖制,妃嫔有孕,其母可进宫侍奉,但是我现在不比从前,惟恐会累及族人,于是交代下去,请母亲不必前来,再者断不能给皇后再次加害的机会。如屡薄冰的日子,心从未有过的疲倦,只有偶尔的胎动给我一点慰籍。
如今安嫔正是盛宠之时,其他的几位新近的贵人也分承雨露,但是终没有安嫔得宠。玄凌也经常去皇后宫中探望,可是对他心中“莞莞”的挂念与愧疚?罢了,当日的无情早已磨去了我心中最后的爱意,何必在乎他心中是谁呢,到是自己,做了他那么多年的替身,情何以堪。终比不过一个慕容妃得到一丝真心,对我的眷宠不过是给另一个人的。
庄眉依旧侍奉太后,焚香抄经,深得太后宠爱,玄凌也更加敬重她了,偶尔给太后请安时必定和她闲谈几句。皇后几番有拉拢之意均被她婉拒了,颇有脱世之意。
几次宫宴都以我身子重为由辞拒了,清净的在自己寝宫与槿夕小酌,悼念流朱。
这日,太后宫中传诏,于是急忙梳洗前往觐见。见到庄眉我们依旧是淡淡相视,平淡的面容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太后刚午睡过后,挽了个平髻,插了一直寿与天齐钗,着了件缂丝凉褂,庄眉服侍她进了一小盅冰糖菊丝,见我进来刚要行礼,忙说:罢了,你身子重了,这些礼就先免了罢,近些让我瞧瞧。依言走进,坐在下手的绣墩上。太后仔细端详了一番道:昨儿个皇后来看哀家,说你意志消沉,不思进补,我看不假。难为皇后治理六宫,还担心你的身子,你自己可要小心,如今你孕育皇嗣,万不可作践身子,贻误皇家血脉谁可担当。我听完心头一惊,忙跪下请罪。太后又道:起来罢,别累到身子,哀家知道你是为皇
上的事伤神,但宫中女子皆有这一日。谁让皇上高兴,就多宠一些,切不可使性霸宠。再者,你已比其他人幸运,有了这风胎龙种,就应当调好身子,诞育皇嗣,万不可再出差错。几句话下来,我只得应声告罪,太后说罢便去礼佛送经,庄眉送我至宫门口,悄声道:放心,有我。短短四个字让我心头一酸,红了眼圈。
出了宫门突然被日头晒的发昏,眼前一片花白,槿夕赶忙扶住我,略微缓过些神来,恍惚间看到玄凌走进了。不,不是他,他是皇上,怎会一个人独自前来。
“槿夕见过王爷。”
“清,见过贵嫔娘娘。”是他,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暗暗的起身站直,但是苍白的脸色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憔悴。
“六爷近来可好?”
“谢娘娘惦记,微臣好……清……请娘娘保重”
“怎么会不好呢,本宫现在怀有龙子,有太医和皇后的亲自照顾,怎会不好。”我自嘲的笑道。
“娘娘,申时二刻了,温太医该给娘娘请脉了,还请娘娘回宫。”槿夕的声音不大不小,仿佛是说给玄清听的。玄清一怔,微微侧身,默默的目送我离开,回廊转弯处,余光仍然能看到他远立在宫门口,却终没有回头相望。
回到寝宫,槿夕细心的为我佛去额头的细汗,取来薄荷冰片涂在太阳处。几个小丫头在缓缓的打着羽扇,驱除了炎热的暑意。温时初已在宫外候旨请脉,忙宣他进来,除了医箱还拿了个精致的小食盒。并没有立即诊脉,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用冰镇着的淹渍梅子。红红的梅子鲜艳欲滴,让人看着就口酸生津。“这是庄眉托微臣给娘娘送来的,说是娘娘想必正想的紧呢。”
“是啊,现在也就是她最想着我了。”
“微臣也很关心娘娘,还请娘娘多保重自己,槿夕说娘娘昨夜睡的不稳,起夜多次。”
“身子重了,事也就多了,最近腰越发酸了,坐不久就要靠着。”
“有身孕的妇人都是这样的,娘娘可让槿夕在腰背处轻轻推拿一下,可减酸痛。”
“奴婢记下了,烦请温太医捎后与我细讲讲。”
皇后凤驾到------
我听了一惊,赶忙领人宫门口迎驾,心中暗道:怎么今天皇后亲自来我寝宫,每每都是叫我去训话或谴了宫女来询问,今天亲自登门必定有什么打算。
几日不见,皇后可是容光焕发,纤细修长的问天眉,额间绘的金丝凤舞缀着一块莹润欲滴的翠,累珠掐丝金凤冠尽显气派。身着千纱织就的紫金赤凤袍。
只见她缓缓走进来,并不急着叫我起身,在主位上坐定后,待人整好裙裾,才道“平身罢。”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但也没有赐座,只好站着应答。
“哀家今天来看看贵嫔,也顺道来看看,这温太医是怎么给咱们的贵嫔娘娘调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