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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控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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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城外,老君山,山势险峻,草木葱葱,道路崎岖难行,因一股悍匪占地落草,人迹罕至。

这日夹峰相对的悬崖上,三长一短的口哨声响起,另外一侧,应和着两长一短,一段岑长的木索桥,缓缓升起。

四男一女从对岸摇晃而来,从高空向底下望去,深不见底,半空阵阵冷风呼啸,让人心胆俱寒。

而来人面不改色,气定神闲,显然皆是心性沉稳,刀口舔血的豪雄之徒。

迎接五人的,是一个年约六旬,清瘦修长,慈眉善目的老人。

热情招呼道:“扈柠兄,你能来,事情又增了三分气运,雪中送炭,不外如是!”

扈柠是一个年约五旬的枯槁汉子,群英城帮众上万的飞鱼帮大当家。

此时见到老者,一把抱住他双手,望着他满头花白的长发,不禁红了眼眶,微微哽咽道:“白望呀我的老伙计,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节哀顺变啊。”

老者被勾起旧情,双目微红,只是微笑道:“过去了,放得下的,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六人缓缓前行,背后索桥又缓缓放下了。

一路上道路曲折,有时明明路断了,可口哨之音相合,山石之中就会露出一条路来。

一路之上更有若隐若现窥视之光,五人暗暗心惊。

当众人来到一处隐蔽所在,一排巨大石屋屹立山峰,依山伴水,风景绝佳。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在鞘枪如林,肃穆威严之气迎面扑来。

聚义厅宽敞,已落座数百人,窃窃私语者众。

高位上坐三人,当中一人身材高挑,带着精巧面罩,面罩上画有一张脸,半男半女,表情哭中带笑,寓意复杂。

右侧坐着一人,年约四五十,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留有钢针般的短胡,意态略染萧索,正是曲阱道节度使——盘晏旻。

左侧一人年约五旬,精瘦干练,双眉飞扬,相带萧杀之气,正是青龙城卫军上将军,合道高手——常平山。

带面具之人见到五人,起身拱手,意态慵懒中饱含热情,朗声道:“欢迎扈大当家,愿意一起为民请命,我代表亿万受苦同袍,感谢你的义举!请坐。”

“哭笑尊者客气了,众生皆苦,能为这世间苦难,带去一丝曙光,就是舍了我这一身臭皮囊,又有何可惜。”扈柠话音刚落,就有人阴阳怪气道:“你有几分力,就敢谈五更,漂亮话谁不会说。”

循音而望,这是一个四旬左右的汉子,身材壮硕,神情强横,扈柠登时怒道:“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杜青城,你可以呀,这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这杜青城,年轻时也在群英城讨生活。此人赌术精湛,老千之术让人防不胜防,一次在飞鱼帮赌场里出千,被抓了个现行。扈柠念他可怜,仅切了他一根右小指,二人却也因此结下了仇怨。

杜青城用左小指掏了掏耳朵,刺溜道:“怎么,就许你千山暮雪海棠依旧,老子就不能天开蓬莱,臀下赤座,你今日,是过来装逼的吗?!”

王白望见扈柠脸色铁青,下不来台,忙开声安慰道:“扈柠兄,青城兄,今日都是为民争一口活气,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大家摒释往日恩怨,少说两句吧。”

二人皆是一声冷哼。

王白望扫视在坐人群,悲声道:“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情,在这里,我不多说我的事。我只能说,当一个时代约束人心与行为的纲纪跟道德伦理,被统治阶层屡屡击溃,那么这个朝代,就离奔溃不远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大家都知道,如今各地藩镇割据严重,政令基本到不了地方。我们青龙的修士、官员,比玄武的好过吧?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的官员,堪称从蚊子腹内刳油。

如今青龙的官员是呈金字塔结构的,处于中上端的中高级官员,并不直接与民间打交道,习惯上称为治官之官。他们的贪腐大约有两个途径:其一,直接从他们掌控的国家资源中‘化公为私’;其二,他们掌握着下面官员的升迁奖惩,下级自然免不了要向他们行贿。

至于金字塔下端的低级官员及吏胥,他们直接与老百姓打交道,称为‘牧民之官’。

他们的贪腐途径也有两条,其一,和中高级官员一样,直接从掌控的国家资源中侵吞;其二,通过种种方法,从老百姓身上巧取豪夺。

这些官员为了从老百姓那里攫取钱财,其手段之下作,心肠之毒辣,名目之荒谬,都让人大开眼界。

驿站的设立,由来已久。驿站的维护和运行,都由民户按田粮的多寡来负担。帝国初期,对官员免费使用驿站,有严格的规定,加上吏治甚严,几乎没有官员胆敢以身试法,驿户们的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

但到了如今,许多根本没有资格享受驿站的官员,甚至家属,纷纷染指。他们免费享受驿站服务之余,还把驿站,当成了发财的对象。

首先,利用驿站的免费运输,除了运送自己的行李外,还给其他商家承运物资。故每有官员过驿,则出现‘轿或一二十乘,扛或十抬,多者用夫二三百名,少者用马四五十匹,民财既竭,民用亦疲’的局面。

其次,如今的官员已不喜欢或不会骑马了,一般出行都是坐轿子。坐了轿子之后,却要向驿站收取‘马干银’;意思是我没骑你的马,你得把那笔省出来的钱给我。

偶尔有官员骑马,则要向驿站收取‘惜马钱’,一旦驿站不交纳这笔千奇百怪的费用,官员们就会想尽办法,折磨周遭农民提供的马匹,要么割马耳,要么断马尾,甚至把马折磨死。如此勒索的结果,使得大多数地方的驿传‘十夫九逃,十马九缺’。

太仆寺不直接养马,而是把国家的马匹,分散到老百姓家中寄养。按早期的规定,凡是为政府代养马匹的马户,国家要半免或全免其赋税,并划给相应的草场,但后来也成了一纸空文。

如今,养马户也就只剩下了义务,而没有丝毫的权利可言。更要命的是,凡马户代养的马匹及所生马驹,以及国家临时交付寄养的马匹,一旦死亡,马户须无条件赔偿。

太仆寺及其下属机构的官员们,负责为这些马匹,进行印烙和点验,显然,国家律法给予了他们相当大的自由裁量权。‘养马之费什一,为马而费者恒什九’,如果养马本身需要10两银子,那么为了让马通过验收而向官员行贿的钱,至少得90两。也就是说,如今马户的负担,相当于早期的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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