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一点,文仲现在不是在代表自己说话,而是在代表整个朝廷说话:
“商洛,我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代天巡狩。天子闭眼的时候,你替他把眼睛睁着,你替他来决定一些事。换而言之,你现在的权柄和天子几乎没有差别。”
“我知道”商洛微微点头,“不过,我相信确认一下,我行为的边界在哪里?虽说‘几乎’没有差别,但这个‘几乎’是什么?”
“祭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的事,是唯一没有交给你的大事。天子不在,所有和天子有关的祭祀都会往后推迟,伱不用操心——我觉得这对你反而是好事。真让你一个月去十几次天坛地坛先农坛,你会觉得烦是吧?”
“嗯嗯嗯。”商洛连连点头,“确实。”
“所以这是两相宜的好事。你不适合去祭祀,也不想去,所以我们干脆地就把这一条跳过了——但是,边界也仅仅只有这一条了。祭祀之外,但凡天子能做的,你什么都能做。”
“那这根本就没有边界啊!我有点慌。感觉就像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往下看,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往下跳。”
“恐惧,来源于未知。你想明白天子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就不会觉得慌了——所以,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来看。你觉得,为什么是我站在这里,而不是其他阁老来引导你?我明明在内阁里排序非常靠后。”
“因为你和我熟?”
“我和你熟吗?”文仲摊开手,“你和文鸳确实很熟,文鸳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我问你,你觉得我每天吃几顿饭?”
“额不知道。”
“你看,这就是不熟。但既然不熟。虽然比其他人稍微熟一点,但我们彼此之间完全不是熟人。所以,为什么是我?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其中隐含了朝廷自万寿帝君以来的,中枢大权运行的基本逻辑。题面是:为什么我在内阁中排序靠后,我却来引导你执行最重要的使命?”
“因为。”商洛想了想,“因为内阁不能决定一切?虽然文阁老你在内阁靠后,但你其实你其实更靠近天下大事?”
说到这,旁边的傅远山咳嗽了一声:“我来重新给你介绍一下:文仲,国子监祭酒,礼部侍郎,本届与之前8届内阁的阁员——以及,直庐的魁首。”
“直庐?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直庐介于内阁和朝议之间。直庐,才是嘉靖朝以来中枢运行的主要组成部分。它的领导者,也就是你面前的文阁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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