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瑄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今天感觉你兴致不高?因为输给朕了?”
谢岑儿单手捏着木矢在手心转了一圈,半真半假道:“妾身输给陛下,不是正好是借着机会找陛下撒娇讨赏的时机?”
“那话若反过来理解,那便不是想要讨赏了?”陈瑄好奇了,“听说下午你哥哥还来陪你说话,谢家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
“谢家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情好为难的。”谢岑儿看向了陈瑄,“不过是下午时候与二哥聊了一会儿太子殿下这回的事情,颇为忧心。”
“没什么可忧心的。”陈瑄从她手里拿了木矢放到一边去,然后又拉着她往外面走,语气些微带着几分感慨,“朕……大权在握,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没什么可忧心的。”
谢岑儿跟着他走到了外面的廊下,听风阁院子里面正好可以看到山泉从山上流下来,在两边红叶照映下,潺潺往下流的山泉显得分外恬静。
“夏天多雨的时候,那山泉会不会发了大水,把院子给冲了?”谢岑儿问。
陈瑄于是抬眼看向了远处的山溪,点了头:“许多年前有一次下了好大雨,这小小山泉就变得既浑浊又湍急,带着山上的乱石树木往山下冲,这听风阁就直接冲垮了一半。”一边说着,他指了指山泉旁边的乱石,“那边原先是有回廊和一间小茶室和一间书房还有一些假山之类,都被埋在乱石底下了。”
谢岑儿顺着陈瑄指的方向看了看,便发现若是按照陈瑄所说,这听风阁应当比现在还要大一倍。
“那时候内府问朕要如何修缮,要不要把乱石埋住的地方都挖开来。”陈瑄继续说道,“朕原本想着,自然是能复原最好,朕记得那时候你父亲上书劝朕不要这么做,他给朕列了长长的单子和要花费的银钱,朕一看便打消了那念头。”顿了顿,他又感慨道,“也幸好没有那么做,第二年北燕便南犯珠水,看着架势是要打到康都来,省下的银钱都用作了军费,才赢了那场战,才让北燕内乱,继而一分为三,才有了今日的局势。”
这的确是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谢岑儿想了想,若以她的年龄作为参考计算,那时候她应当才十二岁左右——在经过了十几次重生后再看十二岁的从前,朦胧又遥远。
她看了一眼陈瑄,却发现他面色是凝重的,不同于他从前与她回忆从前时候那样轻松闲适。
“陛下其实是忧心的。”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陈瑄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否认了:“朕当然忧心,但无人可解忧,还不如骗一骗自己说根本不忧心。你说对么?”
谢岑儿点了头。
见她点头,陈瑄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忽然问:“你觉得陈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问题似乎在之前陈瑄也问过。
她不太记得她自己是如何回答,但她记得那一回陈瑄说陈麟幼稚,还很愚蠢。
再那之后,她还听陈瑄说过陈麟的性格既不像他也不像他的舅舅和外公。
陈瑄对陈麟这个嫡子的评价似乎一直都不高。
可让她说她如何看待陈麟,哪怕是在现在,她也仍然感觉没什么好评价的。
陈麟的命运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他的结果怨不了旁人。
在她前面插手和拯救过陈麟性命的回目中,陈麟的性格似乎也是模糊不清的,他就是对她一直淡漠,若要计较得失,便会常常让她感觉不如不救。
并且,在那些救了陈麟的回目中,陈麟也并不能在陈瑄被张贵人捅了以后力挽狂澜阻止韦苍的叛乱,最后魏朝还是会因为韦苍的叛乱变得一团乱。
所以面对现在陈麟的结果,她没有什么先知结局的内疚,至多也就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事情大概就是天注定,就算外力有机会推动更改,但对最后的结局却毫无影响。
“可以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你。”见她许久没有说话,陈瑄以为她是有所顾忌,便又补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谢岑儿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陈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太子殿下毕竟还小,年纪小,若以成人来衡量,便会有失偏颇。”
“是真的小么?”陈瑄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便姑且认为他还小,那么你认为为什么又会因为年纪小又有失偏颇?”
“年纪小,心智不坚定,便会被人挑拨,所谓志不强者智不达。故而在这种情形之下,行事荒唐愚蠢都是必然的。”谢岑儿道,“等年纪渐长,渐渐明白自己的志向,坚定了信念,学会了明辨是非,便不会如此荒唐愚蠢了。”
“民间有句话说,三岁看老。”陈瑄拍了拍谢岑儿的手,不无感慨,“朕便就当做你是在给朕宽心了。”
谢岑儿疑惑地看向了陈瑄,略有些不解。
“朕是看着他长大的。”陈瑄淡淡道,“他是朕的长子,也是嫡子,刚出生时候朕尤其开心,进进出出都要带在身边,朕想等他长大一些了,能好好地站住了,朕便封他为太子。”顿了顿,他看向了远处,“后来朕便就让他做了太子,朕给他配好了乳母还有照顾他的内侍,早早让他搬到东宫,朕让他离朕近一些。但——他并没有长成朕希望的样子。”
这话显然是有所隐瞒,被隐瞒的或者才是关键,那便是梁皇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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