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看着倒是比刚出生时好多了。”这倒是真的,惜月刚落地时,就是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苏海棠甚至以为这孩子活不过几日的。
“好多了,只是汤药还不能停。太医说,再过个半年,待到来年开春。惜月的身子才能慢慢调理过来。”
林凡看了看黄瘦的女儿,又看了看白胖胖的宝笙,心里面不禁涌上一的难受,对那个害了自己的贱人,更是恨到了骨缝深处。两人说了会儿孩子,苏海棠便直接把话题扯在了自己“搬家”一事上,并且直言不讳的把皇后可能要挑唆两人关系的怀疑说了出来。林凡听后却露出浑不在意的表情,好笑的说道:“姐姐放心,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而已,凡儿怎么可能会上当。”
林凡可是从“上辈子”过来的,她深切知道,苏海棠后来可是生了个皇子的,而且那皇子极得皇帝喜爱,这大元朝下一任帝王九成九就是那位了。母凭子贵,这也是林凡打从一开始就有意与苏海棠交好的原因,她的身体是不能再怀孩子了,她必须要为自己和惜月找一个厚实的靠山,所以又怎么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坏了和对方的关系。苏海棠见听林凡这样一说,心里面吊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仅有的朋友。
“柳昭仪这次又随了圣驾。”林凡挑了下眉头,颇为不怀好意的说了句:“但愿这次她不会再掉进水里。”苏海棠噗嗤一笑,心里却升起一股恍然。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伴驾的三人,一个生下了公主,一个今年又去了,还有一个则是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后宫之中。
“听说此次前往行宫,皇上特意点了太后娘娘的娘家随行。”林凡微眯了下眼睛,十分有深意的说道:“单家这代的小姐,听说是个极俊的美人呢!”
苏海棠看了她一眼,疑惑的说道:“妹妹耳报通灵,对这些事情知道的真多。”
林凡的嘴角霎时僵硬了下,垂着眼睑道:“不过都是听底下宫人们瞎传的罢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海棠淡淡笑了笑,也没往下追问,她一直都知道林凡是个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秘密的人。在穆泽堂留了用了午饭后,苏海棠见宝笙开始困觉,便带着孩子告辞回去了。
这一日,雨后初晴,苏海棠倦怠了抻个懒腰。忽地,感觉头皮疼痛,转过来一看却是宝笙这个小调皮,正蜷着小手,抓着亲娘的头发玩儿。苏海棠皱着眉,小心的从娃娃手中解救出自己的秀发,没得玩,宝笙不愿意了,嘴巴开始嘟嘟起来,气呼呼的样子。
苏海棠点了点她的鼻头,嗔了声:“小牛脾气。”
宝笙抗议的啊呜两声。
苏海棠没管她,自行起了身。寒露听见动静走进来,她手里端着只粉瓷的晶盘,上面隔着七八瓣儿切好的黄皮瓜。见苏海棠已经醒了便道:“这瓜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正凉爽,主子要不要用一块。”
苏海棠摆了下手,示意自己现在没什么胃口。寒露便把晶盘放到漆桌上,走到一旁拿了只小巧的双面鼓在宝笙上方处来回摇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引得宝笙咯咯大笑。苏海棠抿唇笑了下,然后,抽出漆桌底下的针线篓子,捻上针线,便做起了活计。”
寒露奇怪道:“小主这是在做什么?”宝笙公主的小衣裳,小裤子,一早就做出了许多套,穿都穿不过来了,全压在了藤箱底下。
“没,随便做着的!”其实他是想给端木殊做双鞋子出来,她去年送的是香囊,今年便想要送鞋子。
想起生辰,苏海棠便想起了那夜大河之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知道今年他会不会又把哪个女孩儿带过去。苏海棠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就在苏海棠暗戳的想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心事时,冷泉宫中的皇帝陛下却并没有人像某人以为的那样,沉浸在温柔窝里,一封八百里加急,被送到了大元朝皇帝陛下的手中。元,昭武,十四年。羯奴左谷稚王突袭邻城云州,云州总兵宣门侯温熙勇率兵抵抗,不敌,战死。云州城破,举朝震惊。
皇帝当即回转京城,战争的乌云开始在上京的天空盘旋。
【羯奴】对于苏海棠来说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大元朝近三十年左右的历史记录中,有许多都提起了个如豺狼般贪婪,如蝎子般很毒的部族。与耕牧为主的大元不同,羯奴是个游牧民族,他们生性狡诈,不通教化,是一群没有人“礼”的野蛮之人。然而就是这么一群没有礼的野蛮之人,却在先帝朝时屡屡犯边,把偌大一个朝廷欺负到了没脾气。
☆、第033章
御书房。
端木殊坐在龙案后面,修长的食指十分有规律的轻敲着桌面,他神色淡淡,然而心里却早就充满了浓烈的不耐。看着眼前几乎吵成一团的朝廷重臣,一抹淡淡的煞气浮现在瞳孔之中:“众爱卿可是商量出对策了?”端木殊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边关告急,云州百姓正杵在水生火热之中,尔等不思退敌之策,反而在这里扯皮,如此无能,朕要你们何用!”
底下站着的六位大臣立即诚惶诚恐的跪地叩首道:“臣等万死,皇上恕罪!”
端木殊冷哼一声,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大元立朝如今也有一百二十年,历经六代帝王,端木殊的祖父仁显皇帝,是个十分奇葩的人物,他一生痴迷于炼丹寻仙之事,几乎不过问朝政。大元朝的国力也是由那时起开始由盛转衰,后仁显皇帝因服用铅丸银汞早早离世,传位于先帝,这位帝王总算不再痴迷与岐黄之术了,然而他的性子像才子文人多过帝王,喜欢的是吟诗作画,抚琴吹箫,在后宫厮磨的时间要远远多于看奏折的时间,是以,元朝的国力依旧在缓缓衰退。现如今,端木殊成了大元朝的皇帝,他意志坚定性格果敢,于政事上重用贤臣,打压世家,支持变法。十几年下来,果然大有成就,然而中兴之事,非是一蹴而就,如今大元朝北有羯奴西有草原汗部,均为本朝心头之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端木殊面如冠玉心思却诡秘难测。是个瑕疵必报,半点不肯吃亏的主,烈性如他,怎肯被人如此欺负?那必将是要掀起血海风波。
眼见皇帝面沉如水,底下跪着的一人,赶紧向前蹭了两下。开口道:“陛下,羯奴犯我边关,掳我百姓,实在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臣恳请陛下立即派大军前往,剿灭这些番邦野人,以正我朝威严”
“吕尚书说的倒是轻巧。”有红棠老者,闻言立即冷笑一声,不屑道:“羯奴擅马,来去如风。如今云州已破,他们大肆劫掠一番后,定会逃走。等你的大军到了,这帮羯奴早就不知道钻进哪个沙丘子里头了。”
“那依陈阁老的意思,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任那些个野人白白欺辱。陈阁老倒是好心胸,任着别人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也不敢哼一声。”
“放屁!国起刀兵起是小事,自然是要在三思量。不说其他,单说这粮草一事,不知户部能拿出多少?”
本来跪在那装死的户部尚书,眼见火把烧到自己头上,眼皮子一番,立刻露出副苦大仇深样,一会儿黄河决堤户部拨了多少多少银子过去,一会儿哪哪暴雪,户部补了多少多少粮食赈灾,反正就是一个意思,户部腰包不丰啊!端木殊冷着眼看这帮大臣在底下扯皮,淡漠的唇角掀起抹冷笑。心里极清楚这帮家伙在打的什么主意,羯奴来犯,朝廷自然要派兵前往。然而,谁来当主帅,朝臣自有不同意见,以世家勋爵为首的老派,以寒门子弟为首支持变法的新派,两派都想争这个差事,互不相让下,再朝堂上争了个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