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笑了一声,唇畔漫出笑意,似乎被她如此诚实的模样取悦。
云雀恭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将好奇按捺这么久,也伪装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就想知道了?”
没等近朝颜用迟钝的大脑处理他的问题,他就自顾自恍然而叹,“你看到那份文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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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当然还记得跟那个近朝颜碰面的夜晚。
——是那个患有先天心脏病、还未治愈的近朝颜。
彼时他刚在一场宴会上同东京的其他财阀单独见过面,草壁拿着车钥匙去地下车库开车,而他独自从宴会无人经过的后庭离开。
但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却有一只意外经过的小动物。女人身上沾着红酒与酒杯碎片,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被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她先是抱紧手臂做出无助的防御动作,随后却不知怎么放松下来,有些愣愣地叫他:
“云雀学长……?”
他眯了下眼睛,半晌后难得认出了这个曾经在并盛国中就读过的女生。
虽然从未记住过这人的名字,但对方这种离群的境遇,却让他觉得眼熟。曾经在并盛时,云雀见过无数抱团群聚的食草动物,因为有他这头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存在,所以没有其他存在能威胁到并盛的这群小动物。
可面前这个学生,却一度让他怀疑并盛是不是偷偷存在其他他不知道的黑恶势力,因为在被他抓到穿冬季校服上学的第一天,对方衣袖下有累累的伤痕。
为此云雀还调查了几天,顺便清剿了几个在并盛偷偷成立的地下赌-场,最终发现,这只小动物只不过是被家族族群赶出去的弱小者。
并盛不大,也不至于找不出几个破碎家庭的学生,但受到这样严重家庭暴力伤害的,近朝颜确实是唯一一个。
而现在的她,比十年前看上去更加弱小、生命气息也更虚弱,如果不是看向他的眼眸光芒太盛,如暗夜里的烛火,他毫不怀疑对方随时会死在这深夜的路旁。
“是你。”
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近。
十年前的云雀为了并盛的荣誉,认真计划过将他学校伤害学生、挑衅他尊严的学生家长直接咬杀,但行动止于这只离群小动物的祈求,对方似乎仍对美好家庭抱有幻想,哪怕被伤害千百次,也想回归族群。
弱小动物的选择,从来不会出乎他的意料。
而他对这只离群草食动物的怜悯,仅止于容许她夏季穿冬季校服。
但十年后,这只小动物似乎比当年有长进了一些,她主动朝着云雀走过来,哪怕战战兢兢、哪怕浑身写满恐惧,但她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让云雀都出乎意料的问题。
“无意冒犯,云雀学长……请问您结婚了吗?”
他还没回答,对方就因为接近他而感到惶恐,声线发抖地解释了一堆,终于让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只小动物,在寻求他的庇护。
或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虚弱、如果不马上得到救助就会死去,又或者是她今晚的出现让云雀想起国中的时光,总而言之,他兴之所至,答应了她的请求。
至于婚姻的神圣、需与相爱之人共度等等世俗约定,并未被他放在眼中。
于云雀来说,这不过是
他又一个因为没有找到对手战斗而万分无聊的夜晚。
但对于那个女人而言,似乎意义并非如此——
那天夜晚寥寥几句谈话与一个简单决定,好像耗尽了她一生的勇气,也圆满了她一生的期待与欢喜,以至于她在结婚之后,生命力反而流失得更快,像是枝头迟迟才盛开的花,怯怯张开花瓣望了一眼世界,就心满意足地迅速衰败下去。
她甚至不敢奢望得到更多,结婚之后的第二天就拿来一份《协议结婚书》,胆小地只敢拜托草壁转交,在最初的协议里,她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只将这段婚姻定成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