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起升入高中组做了同班同学,他才发现这人虽然为人张扬,脾气火爆,但胜在性情直率,诚实可靠。不管再什么骄傲,偶尔有事做错,绝对不吝啬道歉。
闻道那时比现在内向许多,尽管对顾炎很有好感,但怎么也不可能进入他的朋友圈。
直到某天放学路上,路过一个狭长小巷的他,顺手救了一个差点被偷袭的姑娘后,这才和顾炎有了第一次的对话。
顾炎那会刚跟人打完,一张脸像开了酱油店,不能说是完好无缺吧,至少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他踉跄着走过来,明显扭到了腿,跟他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底气十足。
“核桃露是你看着的?”顾炎冲他扬一扬下巴。
闻道皱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顾炎看出他疑惑,把何零露从他后面拉过来,先把她摆弄着转了一圈,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很郑重地道了声谢:“我欠你个人情。”
说完,没等闻道回复,抓着何零露就走。两人一高一矮,不时靠在一起,女孩个子不算矮,微微胖,但站在顾炎旁边,就像只依人小鸟。
她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带着点哭腔:“就说让你别打架了。”
“是不是还没被他们堵够啊,非得等他们做点什么,你才要给人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是?”顾炎凶神恶煞的:“我是为了谁啊,你以为是我想打架的?”
“呜呜呜。”女孩委屈:“我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又不是纸糊的,这点小伤小痛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还不都是你啊,”他持续倒打一耙:“让你直接回家,别跟着我,要不是你让我分心,我至于会这样?”
“呜呜呜。”
“但愿我爸这两天值班,这样回去被看见了,他不抽我才怪呢。从小跟在他后面练的,现在连三个弱鸡都打得磕磕巴巴,说出去脸都没了。”
“呜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以后别跟着我,自己坐公交上下学!”他故意放粗了声线,不耐烦到极点:“劳资还没死呢!”
何零露明显也不是吃素的,听他这么说立刻就负气不走了,最后还得是顾炎来哄她。他一手勾着她脖子,很用力地揉了揉她脑袋。
“好好好,我不对,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非要跟我闹别扭?”他耍无赖地把体重都堆到何零露身上:“快点扶着我,我走不动了。”
闻道见过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顾炎,见过篮球场上不要命断球的顾炎,也见过门门第一后猖狂得意的顾炎,唯独没见过跟何零露在一起时的顾炎。
多话,乖僻,又顺从,像个复杂的结合体。
这一晚的所见所闻给闻道心灵上造成的震撼,完全不亚于他成年时父母跟他说他们又给他生了个妹妹时的程度。
但等后来跟顾炎真正混熟,见识到他对何零露的无微不至,这才惊觉这一晚的震撼属实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不管夏日炎炎还是寒冬腊月,顾炎每早骑车上学,后座总有个体重不断攀升的何零露。跟前面费劲巴拉蹬腿的男孩不同,女孩明显悠闲又惬意,一边抱怨太阳太大或是天气太冷,一边摆席似的从包里拿出各种牛奶蛋糕水果包子……
到了中午,顾炎发挥腿长优势,跑去食堂的第一件事是给何零露打饭。等她跟同学们悠闲过来,桌上的四菜一汤一杯奶已经早早备齐了。
夜里他就站去初中部的教学楼外等她下课,随手武力镇压前来来送情书或是多看她两眼的小男生。等何零露笑眯眯地跟同学们道别走出教室,他再随手把她书包接过来,跟她并肩往外走。
顾炎跟何零露是什么关系的讨论,一直是他们学校里经久不衰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何零露家境不好,从小就被父母卖给顾家做童养媳,有人说何零露很会下蛊,这才让顾炎服服帖帖,还有人说何零露是顾炎失踪已久的亲生母亲,不然桀骜不驯的男孩凭什么对她俯首称臣。
闻道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童养媳一说更加靠谱,趁着一天顾炎心情好的时候侧面问他。谁想到顾炎自己都没想过,歪在椅子上琢磨了半天。
最后淡淡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是习惯了。”
闻道笑:“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习惯,你们也不是正经兄妹,对她好或不好都不用负责任。你难道就没想过,这其实是一种喜欢?”
顾炎死鸭子嘴硬,动作极大地拍了下桌子,要把这种念头给人吓回去似的:“我疯了啊,没事干嘛喜欢一个初中生,你看她长得胖胖矮矮,人又迷糊,哪点吸引人了?”
“我倒是核桃露觉得挺可爱的,性格也软,连你这种狗脾气都能忍,估计很难跟人吵得起来。”闻道开始挑事:“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我以后追她好了。”
“你想死是不是?”顾炎这回直接跳起来,眼睛眯着,眉心紧蹙,一副他再多说一个字,他立马就能把人吃了的样子:“还有,谁许你喊她核桃露了?”
一晃多少年过去,闻道再同时看见这俩同框出现,居然又是因为一人为一人出头。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顾炎半夜给他打来的那一通电话。不用说,那个让他熟悉却难开口的人就是何零露,他会在a大外面无所事事,多半也是因为何零露就在里面。
时间会跑,人会改变,但一切就真的过去了吗。他看这事未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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