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问了多次,但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敢多言。
终于,一名白发老翁却打破沉默开口道:“怕什么?这位县丞大人救了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定是好人。县丞大人,是城外的土匪从南门打进来了。王大帅带着人跟他们火拼起来了。”
众人听那老翁说了,顿时七嘴八舌的补充起来。
李徽不久后也从一片乱糟糟的话语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确实是本地冯黑子匪帮发动了偷袭,从南城门攻进来了。幸亏发现的及时,王光祖带着手下人马和他们进行了交战。
李徽刚才就怀疑是不是本地的冯黑子匪帮和流民武装发生了火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适才外边那几个人说话的口音就是本地口音,又携带兵刃,视人命为草芥,杀人不眨眼。李徽当时便怀疑他们是湖匪,现在得到了证实。这也解释了为何今晚王光祖等人有约不至,没有来县衙找自己麻烦。原来他们遇到了外边湖匪的攻击,那是更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那些追杀你们的人便是本县盘踞的匪徒是么?你们怎么被他们盯上了?王光祖他们被打败了么?”李徽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王光祖的兵马已经败了,那么居巢县则已经在土匪控制之下,那么所有人的处境便都处在极为危险的境地。这两股人马之间的区别便是,流民武装有回旋余地和腾挪空间,而冯黑子匪帮杀官出身,没有任何余地。
如果确定是这种情形的话,则要立刻考虑乘乱离开。因为若不快速离开,必死无疑。
那老翁抢着道:“谁输谁赢我们倒是不知道,我们住在街口那边的房子里,这帮天杀的匪徒发现了我们,我们只好逃走,他们便追上来了。说要抓我们去他们的山寨。一个月前,我们刚刚逃到这里的时候,有不少妇人已经被他们抓去折磨死了。我家儿媳便是……便是被抓走的,尸首在城南岸边芦苇荡发现了的。”
老翁说着,连连摇头叹息。
老翁的话引起了周围众妇人的共鸣,她们纷纷七嘴八舌的道:“那帮天杀的不是人,是畜生。他们专抢妇人去湖中的山寨。我们不得已只能天天躲在城里。”
“我们一起南来的不少妇人都遭了他们毒手了,有的至今不见踪迹。”
“若不是王大帅他们随后来了这里,还不知怎样糟糕。王大帅他们来了之后,那帮天杀的才消停了些日子。没想到今晚又来了。”
“这些天打雷劈的畜生,老天爷不开眼,怎不让他们一个个遭雷劈?”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李徽也算是基本上弄清楚了这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桓温兵败后,流民南下。来到居巢县的这帮流民之前不知这里的情形,已经被冯黑子匪帮祸害过了。一些妇人被抓走沦为玩物,有的死了,有的失踪。
后来,王祖光等人来了,占据了居巢县城,也成为了流民们的保护者。或许不能解决流民们挨冻受饿的问题,但是却让湖匪们有所忌惮。
今晚的袭击,应该是冯黑子匪帮进行的一场偷袭。一山难容二虎,这种火拼迟早会发生,这并不奇怪。
李徽安抚了众人几句,出大堂来到外边了解最新的战况,此刻李徽当然希望王祖光等人能够打退土匪。如果有需要,他要带人去帮忙,因为这关系生死。如果大势已去,则需要早做决断,乘乱逃出县城。
城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规模声势似乎小了许多。蒋胜之前没帮上忙,怕李县丞对他不满,见李徽如此关切战况,于是自告奋勇前去探查情形。
李徽确实需要知道具体的情形,于是让他小心从事,在周围侦查一番便可。蒋胜小心翼翼的摸了出去,小半个时辰后赶了回来。
李徽忙问情形,蒋胜道:“好像湖匪退了,小人摸到了东城,见到王光祖他们正在收拾尸首,清理战场。还听到有人禀报说,土匪从南城逃了。”
李徽闻言长舒一口气,确实,在这小半个时辰里,城中的战斗逐渐平息了下来。定是有一方撤离了,或者是败了。现在看来,湖匪没有占到便宜,已经退去。
李徽吩咐继续警戒,这才回到正堂之中告诉众流民这个好消息。流民妇孺们也都很高兴。但他们并不想离开这里,于是哀求李徽让他们在这里待到天亮。
李徽当然不会赶他们走。此刻见他们一个个饥寒交迫,神情威顿,想必也饿着肚子,便命人去将带来面饼干粮拿出来,分发一些给他们。
这帮人见到面饼馒头,顿时眼中放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像样的食物了,都是靠着王光祖等人分发的一天两顿的稀粥勉强活着。所有人都已经是饿的头眼昏花皮包骨头了。
此刻见到面饼馒头,一个个跟疯了一般,拿到手便往嘴巴拼命塞。他们尝着久违的食物的味道,边吃边流眼泪,边吃边磕头。有的年纪大的牙口不好,嚼不烂便咽下去,噎的伸着脖子直翻白眼。旁边人连忙捶背灌水,帮他将食物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