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庚当时没同他多计较,眼下自然也不会多过问,道了句:“无妨。”
同林榆雁碰了一杯,两人便一笑泯恩仇,仍旧是携手并肩的好兄弟。
慕云月在旁边瞧着,轻轻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及至宴散,她送卫长庚出府时,方才牵着他的手调侃一句:“这天底下大概没有比你更好说话的皇帝了吧?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吼,竟也能忍得下去。”
卫长庚无所谓地笑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事事都要计较,我早就累死了。”
“外人如何评价我,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够清楚,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要畏惧我,也不用刻意疏远我,比起帝王,我更希望我只是你们的亲人挚友。”
慕云月心间微漾,不由转头瞧他。
月光下的青年,眉目俊秀,背脊挺拓,坦荡如松下风,濯濯如春日柳。大约是月色太过温柔,他身上少了那股上位者咄咄逼人的锐利,反添了几许人间才有的烟火气。
目光凝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嘴角凝着淡淡的笑,漆深的眼眸似也有了光。
或许这才是他心底真正渴望的吧?
比起无边权势,他更想要一盏属于他的灯火。
慕云月抿了抿唇,扭头将视线调回道路前方。
今天毕竟是个特别的日子,岑老太太管教甚严,平常这个时辰,是不允许她出门的,但今天也难得放宽要求,准许她和卫长庚单独出门逛逛,只要别走太远,也别太晚回来就成。
这反倒意外地促成了他们第一次月下散步。
“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辰礼,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慕云月踩着石板路上斑驳的月光,明知故问道。
卫长庚挑了下眉梢。
想起这几天,她和她身边那三个“葭”,背着他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还把明宇给找了来。可见到他,他们就都齐刷刷闭了嘴,跟事先约好了一样,卫长庚在心底无声一笑,道:“嗯,会生气,会生很大很大的气,以后都不理阿芜了。”
慕云月一愣,全然没意料竟是这么个回答,事先打好的腹稿也随之落了空。
然仰头撞见他眼底狡黠的笑,她瞬间便知自个儿又被戏弄了,由不得捏拳捶他肩膀,“姓卫的!”
卫长庚朗声大笑,将人拉到怀里好一顿哄,才问:“所以阿芜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慕云月剜他一眼,“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犹自撒完气,还是道:“跟我来吧。”
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金陵城内里繁花似锦,外围则郭墙连绵,视线所及,气势开阔雄伟。
其中最高的一处望楼,可以俯瞰大半个金陵城。因着方位偏僻,一无人住,二无珍宝,是以除了偶尔巡逻经过的兵将,并无太多兵卒守卫。
慕云月事先已经让明宇帮忙打点好,一路带着卫长庚登上望楼,倒也畅通无阻。
起初两人在楼道中,视线逼仄,不辨方向,等到了楼顶,视野便顿时开阔无比。
云头压得极低,似伸手可触。月亮也比刚刚在巷子边瞧见的,要大上一轮。
清辉淡淡氤氲在月轮边,仿佛美人鬓边翘起的发丝。而脚下便是城中的万家灯火,星罗棋布,只要连绵到天上去。
卫长庚眼里不禁也漾起明
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