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热气极像那人身上的温度,她越不去回想,脑海便将那些画面摆到她面前,快将她给逼疯了。
唐小荷感觉再待下去要喘不过气,便跑出了厨房,迫不及待地想将注意转移,结果胥吏们见了她,所问的无非是“少卿大人在哪”,“少卿大人何时回来”,以及“少卿大人近来如何”。
就连何进见到她,张口四个字也是:“少卿大人——”
唐小荷几乎崩溃,厉声斥道:“别再跟我提他了!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何进呆了下子,不懂她为何是这个反应,挠着头狐疑地说:“小厨是已经知晓少卿大人远赴岭南了吗?”
唐小荷正欲发作,回过神来愣住了,皱紧眉头看向何进道:“你说什么,宋鹤卿怎么了?”
何进:“岭南忽起匪患,消息一到,大人便自请领兵前往岭南镇压,此刻恐怕已经出了宣德门了。”
唐小荷懵了,内心所有焦躁不安与慌乱难耐,在此刻全部化为冰凉,像被人兜头浇了大盆冷水。
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可怜,也无比可悲。
在她为他二人之间的荒唐事,而感到疯魔崩溃的时候,他宋鹤卿居然一声不吭,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凭什么。
“走了也好。”
唐小荷忍住眼中酸涩,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笑道:“省得我整日看见他那张脸就生气,他一走就没人气我了,我也不用三更半夜爬起来给他做夜宵了,一举两得,我乐得清闲。”
她转身欲回厨房,何进在这时又叫住她:“小厨且慢,大人差人交给我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你,喏,信在这呢。”
唐小荷转身欲要接信,手伸出去,内心倔强又在此刻作怪,遂收回手笑了下道:“他有差人送的工夫,不知道自己回来告诉我吗,算了,我不想知道,你自己留着吧。”
何进欲哭无泪,看着唐小荷的背影嚎嚎:“信是给你的啊,我留着算怎么个事儿?我给你放厨房了啊,你忙完别忘了看。”
唐小荷理也没理,回到厨房便开始操劳,做菜煮饭刷锅洗碗,连杂役的活都全包了,从白天到晚上,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干活。
多多和阿祭都看出来了她的反常,但不敢再问,只在内心默默猜测,宋大人这回到底是怎么惹他们哥哥了。
日沉月升,转眼到夜间子时,杂役下了值,多多阿祭也去睡觉了,厨房只剩下唐小荷一个人。
洗碗盆中传出碗碟相碰的脆响,唐小荷醉心于刷碗,凌乱一天的头脑,总算在此刻得以放空。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刷碗这么有意思。
油汪汪乱七八糟的一大盆碗碟,撒上皂荚粉,用丝瓜瓤蒯干净上面的油污,再过一遍清水,碗便变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未经使用过一般。
人的记忆若也能这样,该有多好。
唐小荷叹口气,将最后一个碗也洗干净,拿擦碗布擦干水分,同其他碗摞在了一起。
她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打算吹灯前去休息,但等目光落到灯上,注意到的,反倒是安静放在灯前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