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春水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出神的燕檀,眼底似有一抹清浅的笑意。
燕檀从前一直记得慕容绮是北齐的皇帝,拿看帝王的眼光看他,谨慎行事提心吊胆。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燕檀看待慕容绮,居然往往会忘记面前这个漂亮少年是少年帝王,一国之君。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感情往往使人变得软弱,燕檀担心她安于北齐皇后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
——燕檀只顾担心国仇家恨,却没有意识到,哪怕到了这时,她都没有担心过慕容绮可能对她不利。
慕容绮一手支颐,静静看着燕檀微微出神的侧面,突然莞尔一笑。
“夜已经深了。”慕容绮道,“明日就要赶回京城,你先去休息,养养精神。”
燕檀惊醒过来:“那皇上你呢?”
慕容绮端起阿六浑不知何时放在他手边的一碗药:“朕喝完药就来,你先去休息。”
“好。”燕檀点头,又不放心地道,“你快些休息,不管什么疑点,明日养足精神再处理。”
慕容绮颔首,眼看燕檀带着侍女离去,往御帐的方向走去。他缓缓端起那碗漆黑的汤药,喝了好半天,一碗汤药还剩下半碗,眉头紧蹙:“这也太苦了!”
话音未落,燕檀身边的宫女碧桃去而复返:“皇上,娘娘已经歇下了,命奴婢来催促皇上早点安歇。”
慕容绮挥挥手打发碧桃下去,把药碗放下,不紧不慢地往御帐里走去。
这短短一段路他走的很慢,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存心拖延时间,待慕容绮挑帘进了御帐,御帐里淡香袅袅,屏风后已经没了声音。
慕容绮到床前看了一眼,燕檀果然已经沉沉睡去。他又转出屏风,随手拎起茶壶,用残茶浇灭了香炉里未燃尽的安神香。
守在屏风外的阿六浑表情一言难尽,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皇上为了瞒过皇后去熬夜审讯,就给皇后下安神香的操作。
慕容绮瞟他一眼:“步六孤毓川招了吗?”
阿六浑连忙收敛起多余的表情:“就是再嘴硬的人,也抗不过明正司的种种手段——快了!”
慕容绮:“快了?”
阿六浑硬着头皮:“皇上您不许给她弄出外伤来,我们主要还以吓唬为主——不过皇后娘娘圣明,一眼就看出步六孤毓川有问题,奴才可以用步六孤毓川的人头保证,她绝对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再花一夜时间,明正司绝对能让她一字不落吐干净!”
原来就在燕檀结束对步六孤毓川的审讯之后,这位步六孤氏的贵女就被阿六浑手下的人带走了。
和明正司的手段比起来,燕檀充其量只能算是问话,明正司才是真正的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