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绮交给燕檀审讯的,是一个没有正面出现在她面前,却无论如何和此事脱不开关系的女子。
将作大匠膝下唯一的嫡女,他口中那个与人私通的步六孤小姐。
试图将藏有纸条的玉佩偷偷带出营帐躲避搜检的是她的侍女、将作大匠一口一个“与人私定终身”的是她。纵然这位步六孤小姐很有可能只是将作大匠推出来的一个借口,但事涉谋反,哪怕再小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何况,燕檀反复思量,只觉得今晚这一出疑点重重。
——为什么将作大匠不把那张纸条烧掉,而要大费周章地藏进玉佩里试图将它转移出营帐?为什么搬出来的借口,偏偏是荒诞无稽的私通信物?为什么将作大匠在看到那张纸条之后,会如此冲动——明明死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当众袭击皇后却几乎是亲自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燕檀一手支颐,看向被两个侍卫押进来的步六孤小姐。
似乎是察觉到了燕檀的目光,那少女突然抬眸,又极快地垂下眼,睫毛轻颤,像是颤动的蝶翼。
第38章像一座漂亮阴冷的玉石雕……
燕檀看着那跪倒在地的鲜卑少女,问道:“步六孤毓川?”
毓川其实是个很明显的中原名字,在北齐太宗下令学习中原的梁国、西越文化后,梁国诸多文化典籍、诗词歌赋传入北齐。为了表示对皇命的尊奉,鲜卑朝臣莫敢不从。久而久之,鲜卑姓氏与中原名字混杂的情况并不少见。
“是。”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燕檀先不急着问话,细细打量她的五官轮廓。鲜卑人大多轮廓鲜明,因此鲜卑贵女们眉目多半浓丽美艳。而步六孤毓川却不同,她五官分开来看都只能算是中人之姿,挑不出什么错处,却也毫不出挑。
但这样平淡的五官汇聚在一张脸上的时候,却意外的让人看了很舒服,平白多出一种动人的风姿来。
被燕檀这样盯着,毓川的脸又往下垂了一点。
燕檀轻咳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碧桃将那个匣子捧上来,道:“这个是你的吗?”
毓川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匣子,又深深垂下头:“是臣女的。”
“那这个呢?”碧桃将那件雪白的中衣捧到了毓川面前。
少女的脸立刻涨红了。
燕檀也不催促,看少女在原地嗫嚅了片刻,才道:“是臣女的。”
燕檀微微侧首,和云蘅交换了个眼神,主仆二人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怎么看这位步六孤小姐,也不像是能干出拿中衣当定情信物的人啊?
燕檀又问:“是你吩咐了贴身婢女,将这只匣子偷偷递出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