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瞧见高空擂台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
擂台上的裴娇眨眨眼,扭过头礼貌地提醒旁边也一脸懵的裁判长老:“他出擂台了,自动认输了。”
在负责评判的长老宣布裴娇赢的时候,台下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是个这种结局,纷纷沉默不言,顿时鸦雀无声。
自此以后,宗门大比不成文的点便变成了——
“所谓擂台比试,不是谁输谁尴尬,也不是谁一招被秒谁尴尬,而是对手还没出招就输了最尴尬。”
余下的赛事,裴娇都是靠这种灵活闪躲的招数取胜的,其中遭遇无数法修体修,无论招式有多花里胡哨,纷纷都输给了她。
不乏有人不服气,在台上气急败坏道,“裴宁,你有本事别躲,我们堂堂正正地比一场,你这算什么,抓都抓不到,真是无赖!”
观战席上一位头戴碧绿抹额的女长老注意到她的行径,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我们宗还出了这种只会耍低下手段的弟子了?”
另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老则是拿起茶盏笑吟吟地说了句,“我瞧着她倒是激灵得很,这不就自成了一套功法体系么?”
女长老撑着头扬眉道,“这些手段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她下一场对上杨铭,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最后一场的钟声敲响,此时下边观战的人也是空前的多。
人群中的杨炜对着身旁的男子道,“魏兄,你且放心好了,此番我胞弟定会为倾水报仇,叫这女人长点教训。”
他身旁的男子身着暗金滚边白袍内门服饰,外披竹绿色长袍,眉眼显得更为俊朗温柔,立于人群中便是极为出挑的。
此人正是林倾水的道侣,裴宁的心上人,魏明扬。
魏明扬微微蹙眉,没有应答。
裴娇到现在为止都没出过手,并且他似乎记得,以前的裴宁似乎没有这种本事。
杨炜只当魏明扬不忍心,凑过去道,“我知魏兄为人温厚,只是这女人对倾水做出这种事,绝对无法原谅。”
在拥挤的人潮之外,远处宫阙殿角悬着古铜风铃,风吹过如同泉水撞石泠泠作响。
顾景尧抱臂斜靠在朱红的柱子边,梅红色里衣衬着洁白的外衫,像是茫茫雪地中的一点梅花。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方才随意折下的梨花枝,眼神缓缓落在远处欲要登上擂台的裴娇身上。
湛蓝天际投下的光落在她身上,风吹过她衣袂,裙摆像是春日盛开的明媚的花。
台下的观战的同门弟子面带鄙夷不屑,对手望向她时则更是目露仇恨。
幸灾乐祸的嘴脸,充满恶意的言论。
在这艳阳晴朗、人流如织的情景之下,却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身边的。
可她却浑然不在意,轻盈地落在擂台之上,雪白的外袍翻飞,恍若鸟雀扑棱着翅膀,眼中尽是清明温和之意。
这幅模样,像是宽恕温良过度,却也像是早已看破红尘,心无波澜、无悲无喜似的。
无论何时何地,怎样被排挤被孤立,在怎样的泥沼脏水里,她眼里总是带着笑,干净得恍若他手中这株如玉一般莹白的梨花般,鲜活而又充满朝气。
去大比之前,她托着腮道:“我这次要是能成功混进前十,就可以拿到灵石和药草的奖项,这样你的伤势也无需担忧了。”
想至此,顾景尧微微冷嗤一声。
她对谁都是如此怜悯如此施舍么?
无论是真是假,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甚至曾经怀抱杀意的人遍体鳞伤义无反顾,这副模样让人不禁在憎恶的同时想要摧毁,想要狠狠蹂-躏,想要看她哭出来低声啜泣的模样,想要掐着她的脖子——
不知这时她还能不能这样欢快地笑出来。
手里的梨花枝条被毫不留情地折断,落于淤泥之中。
顾景尧缓缓抬眸,踩过枝条时,眼底神情像是幽暗的漩涡一般,透出几分偏执的戾气。
或许从第一眼见到时,他便是如此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