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霍霖这是在讨好傅芝钟的六姨太。
毕竟此前,孙霍霖见着傅芝钟与他的六姨太同行时,直接便将刘蝉忽视了个遍,全当他这个污人眼的玩意儿不存在。
傅府六姨太到底是男的,这一事就算是放在如今作风开放许多的南国,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
不少老学究保守派极力反对傅芝钟,便就是拿刘蝉做文章,弹劾傅芝钟为人荒淫无道,不顾人伦,有失天理。
而不巧,孙霍霖便是这顽固保守派首当其冲的一员。
每次刘蝉看报纸上刊登这样的文章,总会气得把报纸撕得粉碎。
但撕得粉碎也无用,那些满嘴胡言的人依旧是满嘴胡言——总归是没办法夺了文人的笔,要不然那是比杀人更诛心的事了。
可惜风水轮流转,如今作为保守派代表之一的孙霍霖,却亲热地喊刘蝉为“公子”。
品茗阁里数双眼睛,都若有若无地朝傅芝钟这边瞟来,明面上,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还在谈天说地,而暗地里,不少人兴致勃勃地留意这这边儿的情形。
傅芝钟,他们绝大多数人是没资格去攀谈的。但凑热闹总是不需要门槛。
更有好事者,来这趟拍卖会,就是为了看这一出戏。
刘蝉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似笑非笑,他弯弯的眉眼看着明媚,实则却暗藏傲气与不屑的锋芒。
在一睁一闭眼间,那股倨傲犹如针飞了出来。
他挽着傅芝钟的手,在一旁并不说话。
可就算刘蝉不说话,孙霍霖看着他,嘴里也还是一阵发苦。
他那邀请函上写的并非是“邀请傅先生与亲眷”,而是“邀请傅先生与其夫人”,本来孙霍霖以为傅芝钟怎么还是会给他这个老人几分薄面……
——没想到,来的终究是他的六姨太。
不过唯一好的就是,孙霍霖在心里庆幸,还好这位太太没有当场发作。
南国里刘蝉出席公开场合并不多,然而他肆意妄为的名号也并非浪得虚名的。
刘蝉凑近傅芝钟,跟着他一块走上实木楼梯。
大概是为了体现尊贵和重视,这实木楼梯上铺了层厚厚的毯子,脚踩上去倒是挺软和。
刘蝉站在高高的楼梯上,环视了下面一圈。
亮堂的大厅下,男男女女穿着体面又优雅,每人都披着一身西洋人的衣裤或裙。
男人大多谈论国内形势,女人大多谈论时季新款,一两朵交际花端着酒在人群里翩翩起舞,她们的裙摆扬起又落下,不让任何人抓住。包藏祸心的男人或女人在微笑中,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