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珠子如黑宝石般,简俏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那你明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程子恩笑了,眼底有无奈也有一份悲悯:“也许我也有那些阴暗的一面吧。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只是不想念恩伤害你罢了。我让岳波跟你生活,也只是想让那孩子可以学会释怀,但是我到底是错了。”
这么多年了,程子恩一直活在痛苦与自责中。一方面因为觉得愧对自己的哥嫂,每每看到简俏时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可以告慰兄嫂的在天之灵,可另一方面,他是职业军人,他头顶国徽,他身穿军装,他是征战沙场的铁血战士,他身负国家赋予的职责,他是光明磊落的真汉子,即使他想,他也不能那么做。
何况,在这么长时间的自我责问中,他也明白了简俏是无辜的,只是程念恩并不这么想,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不这么想。
程念恩偏执的性格决定了她不可能放弃那一段过往,决定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决定了程家永远不可能接受简俏。
程子恩唯有将简俏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才能让她受到最少的伤害,可是谁知道到头来伤他最深的人,也是他。
而程岳波,那是简俏无力触碰的一个禁忌。
回想起他知道真相时的各种情形,简俏只觉得一阵阵心疼与心寒,再大的爱也化解不了他内心的仇恨的。因为那是他的父母,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肉相连的人啊。
简俏的眼中顿时浮现一层薄薄的雾气,程子恩看着,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只好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在她的眼角,简俏一阵心慌,想要隔开他的手,程子恩却说:“别动!”
心尖止不住颤抖,他俯视着简俏,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仿佛想要冲破这三年来的重重隔阂,他的头慢慢压下来,简俏心慌意乱,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无力,喉头也是一阵干涉,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距离她那么近,他的唇几乎已经碰上她的。
她的鼻息间满是他的味道,一种,特别的味道。
简俏突然睁开眼,怔怔的看着他问:“程子恩,你身上什么味道?”
不等他反应,病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
程子恩的眼里霎时升腾起强烈的怒火,以为是夏娉婷回来了,火大的吼道:“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简俏早已受到惊吓,如同小兔子似地猛然窜起来,站直了身体杵在一边。
程子恩回头看清来人,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也没有好脸色:“是你啊,老董。”
来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董惠民,身后还跟着李政委,简俏感觉自己已经丢脸丢到太平洋,好半天才低低的跟他们打招呼:“政委,团长。”
尽管撞破了两人的“好事”,董惠民却丝毫无愧疚之心,反而煞有其事的数落起程子恩。
简俏在一边尴尬的赔笑,程子恩有些不耐
烦的打断董惠民的碎碎念:“人老了是不是特别唠叨?”
李政委哈哈一笑,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你们团长最近到了更年期。”
“可不就是。”程子恩点头。
董惠民火气很旺,简俏心头却浮现一丝不安,董惠民和李政委同时出现,是要来接走程子恩了吗?她没敢问。
只见董惠民哼哼了两声,终于导回了正题,问躺在床上的程子恩说:“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
“那能回部队吗?”
程子恩瞬间就沉默了,简俏的心也高高提起。
“你要带我回部队?”
“是啊,”董惠民看着简俏道,“其实我早几天就想派人过来接你了,不过国庆之后又要军事演习啊,忙的不可开交,实在分身乏术,一直挨到了今天,我跟政委亲自来接你,怎么样?”
李政委也在一边帮腔:“嗯,回吧。”
他真的要回去了吗?算算日子,国庆也的确要到头。简俏看着程子恩,心头隐隐作痛。
程子恩似乎还在考虑,董惠民说:“直接紧迫,我们就现在有空,现在不回你可就要大半个月没人搭理了啊。”他看似无心,可分明就是话里透着话。
简俏都没有发言,董惠民却将炮火对准了她:“简俏啊,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害得你都没时间出去玩,放心吧,我们马上就带他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简俏心里失落,面上却依旧要笑:“不麻烦。”
“这怎么可能呢,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你们……”他嘿嘿笑了两声,将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简俏的脸上慢慢浮起两朵浮云,手足无措的往后站了站。
李政委眼尖心细,当下拍板:“程子恩,现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