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珝的视线在内室扫了一圈,就看见了贾敬的魂魄正站在所有人之后,一脸欣慰的看向她。
‘你回来了?’还以为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呢。
林珝无视众人的视线和诧异,举走朝贾敬走去,“敬舅舅。”
‘能在离开前再见你一面,我余愿已了,就此便再无遗憾了。’视线从林珝身上转到惜春那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贾敬知道有些话便是他不说出来,林珝能为他做的也会做到。可这会儿见了林珝,贾敬又总是想要再说点什么。
他一心求道数十年,也是这年才了悟道之一道修的不过是渡已身。
他这一生有很多的身份,儿子,丈夫,父亲,祖父,曾祖父……,贾敬自嘲,也许他这一生做得最好的就是给家下人等做主子吧。
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也什么都看开了,可此时回首过往,贾敬发现他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惜春。
‘修真界是什么样的?林丫头可有跟你一道回来?’
林珝看看贾敬,又看看惜春,多少明白了些贾敬的心思,他以为黛玉真的跟林珝去了修真界,因放心不下惜春,便有心让林珝也将惜春带到‘大城市’去。
想到修真界的是是非非,林珝知道即便将惜春带到了南天城,她也没办法时刻照顾到惜春。而且修真界讲实力,皇权在那里都是个屁。与其让惜春去修真界,还不如让惜春留在世俗界呢。而且惜春还是
“我明白敬舅舅的意思,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的路不在那里。”林珝说完,为了让贾敬安心,又补充了一句“有人出生就在‘那里’,有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那里。”
贾敬闻言面上多了几分惊喜,随后又归于平静的颔首:‘如此,甚好,甚好。’
‘……人活着,其实是件毫无意义的一件事,真正有意义的是那个过程。这么些年倒也不算白活。’就是想明白这些事情的都时候已经太晚了。
林珝没有反驳贾敬的话,而是很真诚的表示:“您说的是。”但她并不认同。
贾敬有很多修行上的感悟要与林珝说,林珝则不管贾敬说什么都极为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还要点两下头表示赞同,或是接上两句话,不让贾敬觉得被敷衍。
然而在普通人看来,林珝一进来就一直在对里面那道白墙自言自语,但众人又是知道她有些东西在身上的,这时众人脸上的表情就特别的丰富。
有怕鬼的,有想看鬼的,有想到自己是不是一直生活在鬼的围观下的,一屋子的人,也是满满的人生百态了。
跪坐在那里哭得眼睛都红肿的惜春满脸期待忐忑,眼神中满满都是恳求的看向林珝。
林珝知道惜
春一定还想跟她老子进行最后的拜别,也知道以贾敬的心性未必会再跟惜春说什么了,但林珝到底还是在这件事情上偏帮了惜春。
于是不等贾敬再说什么,便示意其他人去外间,等众人陆续出去,林珝先打了一道法诀在贾敬身上,随即又打了一道灵气给他,然后便留贾敬父女在里间道别,也背着手走出了内室。
退出内室的丫头婆子和叶嬷嬷等人有那好奇心重的竟也回头瞧了一眼,当看到突然显形的贾敬时,都不由吓得双腿发软的坐在了地上。林珝瞧见了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早有过来人告诫过你们‘抬头三尺有神灵’,现在信了吧。”转头看向叶嬷嬷,“让人将那句‘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刻块石碑放在大门口。”
叶嬷嬷闻言应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带着个端着托盘的丫头回来了。那丫头给林珝上了热茶,叶嬷嬷站在一旁又问起了贾敬的丧事要怎么办?
“我不记较这些的,就在洞府这边操办吧。”按理贾敬没了应该回他自家去办丧事,但林珝也确实是真不计较这些事,又想着在她这里办,于惜春多少有些好处,便吩咐叶嬷嬷用心操办起来。
叶嬷嬷又问林珝要给贾敬按什么标准办后事,林珝想了想,道:“我一会儿进宫去,请当今给敬舅舅赐个道号。”
天子口含天宪,当年武王都能将牡丹贬出洛阳,如今她想要抬高一下贾敬的身份,未尝不是一条捷径。
而于启恒帝来说,不过是给个死人一份体面,于国于民都不会有妨碍,自然也乐得送这顺水人情。
外面正在商量贾敬的后事如何如何,里面贾敬看着自家已经十六岁的老闺女也不由有些心疼她。可再心疼,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原也没怎么管过你,以后也更管不了你了。’贾敬对着惜春说道:‘这些年,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惜春闻言更难受了,她哽噎的对贾敬说道:“我小时候就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我还不管我,由着我在那府里被人作贱。若有的选择,我宁愿这世上从来没有我这样的人。好不容易过了几年顺心日子,如今又要抛下我一个人……”
……
因洞府这边敲了云板,叶嬷嬷又处事老道的派人通知了各处亲戚,只这会儿功夫,林家,宁国府以及北静王府便都得了消息。罗宁想着惜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怕她一个人料理不来便带着人匆匆过来帮忙了。而宁国府那边哪怕是真的分宗过继了,可贾蓉到底是贾敬的嫡亲孙子,亲祖父殁了,哪能不来?于是贾蓉与夏金桂又带着得力的下人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