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跟范主任说要用磁带来试才行,所以范主任就请他帮自己买了几盒磁带。第二天他把磁带买过来,一盒一盒给他试过了,放到最后一盒发现是个空白的,他随口说空白可以用来录音,范主任也随口问他,应该怎么操作。
“我把磁带放进去,刚说了一句‘这就开始录了’,然后就有人来办公室找他。”秦老师说着说着,看看沈钦:“你猜谁来了。”
“……谁?”其实沈钦这里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只不过他实在不敢确定,因为如果这一环扣上了,那么……
那时候他们公转私的风已经吹得很大了,林舟这种集团高管突然出现,秦老师感觉他们说的话不是自己能听的,就自觉地离开了办公室。他都走出行政楼了才想起空白磁带忘记拿走了,这会儿要回去肯定是不恰当的,于是他在楼下等到林舟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才回到范主任的办公室去。
他表明去而复返的来意,范主任却说不用退了,免得他跑一趟,也没多少钱。他看着已经被范主任自己关了的录音机,心想确实也不值什么钱,既然人家都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再过了段时间,好像也没多久,森高建校史上最恶劣的事情就发生了,他突然接到校方的通知,说范主任被处理后空缺的教导主任一职将由他代,是范主任向学校申请的。
再后来,就是范主任心脏病发身亡的那天。
“那天我本来要和孟老师一起去范主任办公室对接他的工作,没想到我又看到了林舟,我本来觉得奇怪,但是他出现在学校里确实也不奇怪,因为以后森高就是奥非的下属中学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沈钦缓缓摇头道:“不对……”
“是不对,范主任的死亡调查报告里提到那天出入他办公室的只有情绪失控的方老师,还有先行去对接工作的孟老师——但实际上那天范主任的办公室,非常热闹。”
那天范主任办公室的第一个客人是林舟,秦老师正要上去,就看到了第二个客人方老师,他没来得及和方老师说上话,就被当时的校医叫走了。校医把他叫到一边问他最近学生们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他说只感觉有些学生体力变差了,校医给了他一份名单,请他注意观察这些学生的活动量,他没怎么多想,抬头发现方老师已经气冲冲地从行政楼冲了出来。
然后校医接到了范主任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只不过后面校医也没去成,范主任让他晚点再去,说孟老师要去对接工作了可能花的时间有点长。
“您的意思是那天本来校医是要去范主任办公室的但是没去成?”沈钦问。
秦老师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去了啊,而且他和孟老师在办公室打了个照面。”
沈钦又发现了个问题:“您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是因为您看见了——可是您后来为什么没有和孟老师一起去办公室呢?孟老师跟您说她在办公室遇到校医了?”
“我本来要去的,但范主任也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办公室之前,先去给他打个饭。”秦老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含糊地说:“你姐应该知道吧,那天办公室到底什么情况,没跟你说是因为这事情很危险。”
“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沈钦道:“只不过总得有人来做吧,三十多条人命……或者更多。您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有一个地方很关键,但还是没有证据……”
秦老师笑了一下:“什么证据?”
“林舟教唆杀人的证据,必须有铁证,不然——”
“这样吧,我反正已经死了,也不会再被灭口一次,我给你个地址,你们去找她,她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沈钦拿手机记下他说的地址,马上就给沈冬打了电话约她有时间来学校一趟。然后秦老师又说:“还是小孩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怕,横冲直撞的,有种。”
沈钦笑了笑:“您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沈钦的视线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听见他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留到最后了。”
“什么?”
“原来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啊。”
秦老师单名一个材字,叫秦材,父母希望他成材,就起了这个名字。他出身农村,考上了师专,成了全村学历最高的人,出来读书和上班的时候村里都是夹道相送。他觉得那时候自己就是最珍惜这份工作的人,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讲他拍马屁、讨好领导他都只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和范主任走得近也只不过是工作需要,他其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委以“重任”。
他成为代教导主任几个月后,森高的名字后面多了“奥非学校”几个字,牌子挂上没几天,学校就通知了采风活动,说是集团给学业表现好但是家庭困难的学生提供了一次外出学习的机会,给他一份名单让他选三十个学生出来。
孟响来办公室找他,问能不能给她留一个名额,她想安排一个学生一起去,说是有位家长来拜托她的,她也很喜欢这个学生,虽然不符合条件,但也想给她争取一下。
“不是说那一次是给品学兼优的学生安排的采风学习吗?”沈钦忍不住打断他:“那次活动到底和差生档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