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她没有给监视她的人添多少麻烦。她先是在巴特西公园里散步,混迹于天黑之后在公园里慢跑、打板球、踢足球、散步和玩滚木球的人之间。接着她返回国王路,到老教堂路拐角的欧罗巴商店买了几本杂志,然后带着买来的《服装》杂志、《名利场》、《经济学家》杂志来到红色餐厅,准备美美地吃一顿晚餐。两个监视她的人也进了餐厅:两个女子。她们的年纪跟她相仿,谈笑风生,但却并不那么无拘无束。她们在排队等候座位。萨拉坐在那儿翻看杂志,那两个监视她的人跟服务员谨慎进行了一番可想而知的争论后,走到跟她相隔三张桌子的座位上坐下。
服务员走到萨拉面前,递过一份菜单。萨拉不紧不慢地把菜单看了一遍,开始点菜,然后又换了两样。她先喝了一份鲜美的普鲁旺斯鱼汤,接着送上来的是一杯香槟和半瓶红葡萄酒,她边喝边吃烤牛排和法式炸土豆条。
她坐在桌子边,一面吃,一面假装看杂志。她的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的思潮起伏,难以驾驭,也难以平静。她想到了埃迪和亚历克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想到他们。关于所发生的事情,怎么跟他们说呢?说什么呢?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不想把他们也卷进来,他们现在过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现在想他们还为时过早,会干扰她此时的思路。
她想到了克里斯蒂娜。她该不该跟她打交道?该不该信任她?从逻辑和常识的角度来看是不应该的。可是她的直觉认为是可行的。
克里斯蒂娜说得不错。她需要朋友,无论多么不正宗,而且克里斯蒂娜可以帮助她。萨拉在想,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她会如何利用她提供给她的信息。那是很有价值的信息,可是提供给她值得吗?对谁有好处呢?
她已经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现在她除了等待,什么也干不了。至于对克里斯蒂娜应不应该信任,她有自己的保险措施:她有包东西留给了雅各布和杰克。如果有理由干掉凯斯勒和卡塔尼亚,就有理由让她活下来。
不过她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得到证明,血的证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这样唉声叹气的,可是又没有其它办法。如果她没有失算,至少这一次有人在伸张正义了。这样做是好还是坏?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这一次她不可能亲自去干。
她中断了遐思,叫服务员来结帐,她把嗓门提得老高,为的是让监视她的人听见。她有意不慌不忙地结完帐,这样也免得把那两个人弄得措手不及。她给小费出手很大方,随后还对几个站在那儿的服务员高高兴兴地说了再见。她的做法与克里斯蒂娜截然不同,她极力想做到的是,让那天晚上看见她的人都对她的表现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将来用得着,这批人都可以为她提供证词。
她走进家门时,过道里的大座钟刚刚敲完10点。她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打开电视,切换到&ldo;10点新闻&rdo;的频道,听见了节目开始曲的结尾部分。她刚想把枕头放放好,突然转过脸对着电视屏幕。
&ldo;意大利银行行长贾恩卡洛&iddot;卡塔尼亚遭到暗杀。现在还不断收到最新报道。卡塔尼亚和他的夫人以及两位朋友离开罗马一家餐馆的时候,有两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朝他们冲过来,坐在后座上的人朝他开枪射击。卡塔尼亚身中数弹,当场死于非命。他的贴身保镖们进行还击,击毙了枪手,并重伤了摩托车手。保镖认出了车手。此人正由警方监护在医院进行抢救。像以往一样,人们怀疑这是黑手党所为,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卡塔尼亚行长为什么会遭到这番枪击……&rdo;
后来的话萨拉都没有所进去,她纹丝不动地坐着。她感到恐怖,感到愕然,感到恶心。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她的震惊情绪渐渐有所缓解,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是她那番经过推敲的言辞成了这件事的导火索?是因为她所说的话,还是属于偶然巧合?她不得而知。不过,如果她的猜测和怀疑不错,那么卡塔尼亚不会是唯一遭到横死的人。
克里斯蒂娜回到家已是午夜时分。她感到疲惫交加。她先给菲埃瑞打电话,等他一开口,她就知道出了问题。他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让她把报纸看一看,叫她赶快去度假。她告诉他,她的活干得非常利落,问他那头出了什么问题。他先赞扬她干得&ldo;不错&rdo;,但话音中显得不以为然。他说他正在开会,得走了,但随即又补充说她&ldo;干得好&rdo;,说还是&ldo;照老规矩&rdo;,接着就把电话挂上了。
克里斯蒂娜打开电视,迫不及待地切换频道。午夜12点,她看了有线新闻网的新闻节目。卡塔尼亚遭到暗杀。杀手被打死,可是他的同伙已被擒获。克里斯蒂娜开始感到心惊肉跳。他会招供吗?会变成&ldo;软骨头&rdo;吗?这个危险是她不能接受的。她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箱子。
她在里约有个藏身之地,是她4年前买下的,为的就是防备出现这样的不测。她收拾完毕后去冲了个淋浴,让热水在自己身上冲了很长时间。穿好衣服后,她倒了一大杯白兰地,然后静静地坐在书房的黑暗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她将飞往里约,最早的班机要到明天晚上。她彻夜未眠,焦急等待着,不断跟踪新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