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单脚在地板上跳着。
唐拾还算淡定,恐怖的东西见多了也就适应了,但是这玩意什么来头还不清楚,不招惹为妙,他重重捏了下宋柏在他掌心不断乱划的手掌。
两人同时敛声屏气。
提灯人在房间里晃悠了一圈,四处找了一圈,身体是透明的,碰不到什么东西,继续单脚跳着在黑夜里自言自语,慢慢穿出了墙壁:“……我的眼睛呢?”
沙哑惊悚的声音像是破旧的唱片针磨出来的,他问:“我的眼睛呢?”
唐拾在昏暗的床底里一声不吭,直到那盏灯光幽幽地飘远了,声音逐渐远去,才面无表情对着身上压着的人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宋柏单手撑着地面,坚实的胸口抵在他肩上,两个人脸贴得很近。
唐拾想象不出他们现在在床底下是个什么姿势,只觉得脸有点烧,一向冷淡的语气都快维持不住了。
“抱歉,事急从权。”他靠在唐拾耳边低声说,尽管语调上听不出什么歉意,一动不动心安理得地趴在他身上。
唐拾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字一句道:“把、你、的、东、西、挪、开。”
他是被吵醒的,宋柏怎么醒的不知道。
反正唐拾没法理解这人大半夜为什么跟发了情似的,炽热滚烫的东西抵在他腿根上,挣扎磨蹭间丝毫未见疲态。
宋柏这辈子像是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想了想,在他旁边咬耳朵:“大早上的,没有一点反应才奇怪好吗?”
“你在这个地方……你就不怕被鬼吓得这辈子都起不来吗?”唐拾是真的想掀床板了,一把攥住他的手,刚好攥在被咬过的地方,宋柏吃痛松手,总算没再调戏他。
两个人字面意思上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唐拾拿毛巾仔仔细细把脸擦干净,水沿着脖子滴下来,表情还是半梦半醒的,眼睛不耐烦地半阖着,脸颊上的微红却怎么也下不去。
唐拾甩掉手上的水珠,表情有点不高兴,却并非在生气。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不管换成谁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拉他下床板,此时此刻都已经四肢尽断躺在医院里了,但这个人是宋柏,情况好像又有点不同。
“刚刚那是彻底的鬼魂。”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宋柏已经敛去了玩笑的神色,站在窗台边上,夜灯的光落在笔直的肩背上,读不出他眉宇间的情绪。
唐拾能明白他的意思。
幻境判定那一车乘客是活人,所以他们很鲜活,有体温有影子,哪怕在现实中已经死亡了,但是刚刚进来的,确实是在幻境里游荡的孤魂野鬼。
“不知道老赵他们遇到没有。”宋柏说。
唐拾看着被拉开的窗帘,黑漆漆的院子里树影飘摇,摇了摇头:“等天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