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人间灵气稀薄,梨霜的伤虽然渐渐痊愈了,可法力始终没有恢复。好在时雍对她很照顾,冬天用体温给她取暖,夏天给她扇风纳凉,但凡有他一口,绝不让他饿着。
这般细致周到,让梨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像家的感觉,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这般一人一鸟,风餐露宿地过了三年,时雍十六岁了,身形越发疏朗高大,五官也张开了,生得剑眉星目,清隽如玉,纵然一身粗布麻衣,也难言出尘的气质与神采。
这时候,梨霜终于恢复了两成法力,然而,她刚化成人形,时雍却病倒了,只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就陷入昏迷。
他连着几日高热不退,她用尽全部法力,也没能将他治好。
眼见他命在旦夕,梨霜心疼的泪如雨下,心口更似有刀在割着。悲痛之际,她从别的鸟兽口中得知,百里之外有一颗朱颜草,叶子上的露珠可以活命救人。
她立即飞过去,用嘴和爪子衔露珠回来,可每次带回来的就那么两滴,她只好不停往返,整整飞了四天四夜,才集齐足够的露珠,将时雍治好。
在时雍苏醒的那一刻,梨霜小小的身子好似被抽空了,骤然跌在他怀里,连呕了几口血,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
望着胸前的彩雀,时雍连忙坐起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眼眶赤红:“阿梨,是你,对不对?虽然我失去了意识,可是我能感觉到,有人在为我哭泣,在喂我喝药,我知道,就是你!”
少年的泪滴在她脸上,滚烫灼热。
她心口似潮水涌过,酸楚又甜蜜,她想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可刚伸出手便醒了过来。
眼前漆黑沉寂,只有暗淡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衬得夜色越发晦暗。
她凝了凝,下意识拂上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泪珠的余温与湿意。
梨霜鼻尖陡酸,泪水不知不觉涌了出来。
方才她梦到了一万年以前,她和时雍刚认识的那几年。
那时候,他们虽然居无定所,朝不保夕,可他们相依为命,互相取暖,把彼此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
然而,那只是过往了,因为银川早就不记得了,在他重归天界的那一刻,他就不记得了
喝忘川水的是他,将她赶出重华宫的也是他,一万多年了,只有她还揪着那段往事还死死不放。
高高在上的神仙啊,凡界种种当真如此虚渺,不值得记挂吗?
昏暗的光线映在她身上,照不清她的面容,只有她颊上的泪泛着幽光。
她抱着双膝,默然地坐着,直到黎明破晓,晨曦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屋内,她都没有动。
光影缓慢地移动,从地面照到床榻上,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如玉石落泉般清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