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夕岚摇头:“你连城门都进不去,上哪儿去打听?更何况,这是宫里头的事儿,先沉住气,再等等吧,许是又有什么新的安排……”
高福利面露愁容,暗生心思,却只能沉默不语。
孟夕岚照旧按着时辰去看周佑麟。
他今日倒是有些精神了,不烧也不咳,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该喝药了。”孟夕岚走到他的床边,轻声唤他回神。
周佑麟睁开眼睛,对上她温润的目光,轻声问道:“今儿宫里的马车是不是没来?”
孟夕岚正在为他倒药,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半会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恩,福公公今儿一整天都没有露面了。”
周佑麟闻言蹙眉凝神,似有斟酌,孟夕岚见他神情有异,便道:“许是宫里另有安排,只是一天而已,不碍事的。”
“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周佑麟望着她的眼眸。
孟夕岚暗暗思量,摇了摇头:“我不知。”
“今儿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之前母妃的信中已经写明了此事。
太子大婚原本定在本月初十,但因为时疫一事给耽搁下来,后来又被皇后提起,说太子大婚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理应风光大办,正好可以驱除病魔邪气。皇后一向不喜太子,如今却肯为了他的亲事的出力,其中的理由不言而喻。不过就是为了要让宁妃心中难受……她的宝贝儿子重病不起,生死未卜,而太子却在风光娶妻纳妃,稳固储君之位,如此天差地别,足以让宁妃煎熬难受。
孟夕岚闻言蓦地一惊,手上微微发抖,抖得茶碗清脆作响。是啊,这段日子为了时疫忙得焦头烂额,竟忘了褚静文这个月就要嫁给太子为妃。
周佑麟见她眉间似有忧色,“你怎么了?”
孟夕岚微微摇头,轻轻吹去汤药的热气,递给周佑麟道:“我没事。”
周佑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孟夕岚面露惊讶,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心念一转,又有隐约明白几分。
“如今我饱受病痛之苦,有家不能回,而太子却在宫中逍遥快活……父皇口口声声说记挂我,却未曾写过只言片语给我。皇后更是心思恶毒,说是要借太子大婚之事为我冲喜,岂不知,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要母妃伤心难过……”周佑麟说完这话,盯着手中那碗那黑乎乎的药,端过一口喝了,似是赌气一般,结果喝得满嘴又苦又涩,心里亦是同样。
孟夕岚心底微动,看了看他道:“眼下只是一时之困,你一定会没事的。”
周佑麟突然面带苦笑,把药碗扔到桌边,发出咚地一响:“这一时究竟会有多长,你我如何而知?到底是一天?是一个月?还是一个月?”
“不管是多久,你总要熬下去!”孟夕岚知晓他心里难受,但还是加重语气道。“容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太子当初也是死里逃生,才能有今日之幸。”
“他那是自作自受!”周佑麟冷下语气。
孟夕岚又是摇一摇头:“太子中毒一事,未必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面的内情,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周佑麟当然怀疑过,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证据。只是,他没想到孟夕岚居然也有这样的怀疑。“原来你早有察觉。”
“我在太后身边久了,难免会听到些闲言碎语的事情。”孟夕岚避重就轻,又拿了蜜饯给他:“苦中作乐一点甜。你先不要灰心,太子能有运气翻身,你也一样能有,你们都是真龙天子的儿子,命数不该如此。”
周佑麟被她一语劝服下来,就着她的手吃下蜜饯,淡淡道:“父皇有九个儿子,可我却没有九条命可以活。一旦拖得太久,我怕再生变数。”
孟夕岚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看看外头,发现没有人,便直接道:“你怕有人对你下黑手?”
周佑麟被她说破心中所想,一时竟不知是笑还是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早知道她心明眼亮胆子大,只是不知道她会聪明到洞悉自己的心思。
孟夕岚目光微微一凝,依然避重就轻道:“小时候,我爹经常和我们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多打算打算,总是没有坏处的。”
周佑麟思衬片刻,心绪渐稳,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那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办法……我不是太医,对时疫我没有法子。至于宫里的事,一切都得靠宁妃娘娘周全。如今太子大婚,宫里人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转悠。太子身边的眼睛越多,他就越不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孟夕岚静静道。
毕竟,除了太子,眼下孟夕岚还想不到有谁会想要置周佑麟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