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静好,一阵微风透过窗棱吹进来,轻轻拂过孟夕岚的脸颊,让她缓过神来。
毫无疑问,周佑宸正站在她的房间里,不管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仍穿着那件鹊灰色的长袍,只是在外面多加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随风而动,边缘处清晰可见点缀的金线,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玉冠之中,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深到看不见底的眼睛。
灯光低迷,周佑宸身处在一片黯淡的黑影中,又这样突然地出现,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
孟夕岚的心头微微一跳,勉强敛去面上的惊讶,正欲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口唤人进来,还是,斥责周佑宸让他马上离开这里,但不管她怎么做,只要一开口她就会惊动了外面的宫人……
孟夕岚眉心一蹙,微张的双唇僵着,迟疑着自己要说什么。
两个人就盯着彼此看了一会儿,周佑宸淡淡地立着,须臾他嘴角轻弯,抬一抬手,指向了窗外的天空。
孟夕岚不语,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觉他指的似乎是天上的明月。她不解他的用意是什么,眼神却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终于压低声音道:“你为何在这?”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外面的竹露会听见,她一定会立刻训斥周佑宸,这里是慈宁宫,是她的闺房,他怎么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闯进来,像个……像个刺客一样!
周佑宸听了这话只是笑,神情间竟是得意,笑得就像是个捉弄人之后得逞的调皮孩子。
孟夕岚慢慢地从床上挪了下去,她撩开身边的床幔,想要走过去。
周佑宸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突然一个转身,轻轻一跃而起,脚下宛如蹬云踩雾般,整个人轻飘飘的,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身后的披风,带起一阵微风,恰好把桌上的烛火给吹灭了。
孟夕岚一惊,匆匆走到窗前去张望,廊下的宫灯微微摇晃,淡淡的光线照在青石砖地上,周围有树影有风声,唯独不见周佑宸的的身影。
他这是去哪儿了?
孟夕岚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定了定神,不知不觉间竟开了口:“你在哪儿?”
房间静谧,她这一声在此时响起显得很突兀,惹地外间的竹露竹青纷纷醒来,连外衫都来不及披就匆匆进来。
“主子,您怎么了?”
孟夕岚站在窗口,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身上只穿着素白的睡衣,长发披散,神情有些恍惚。
竹青捧着烛台,把桌上的蜡烛又重新给点了起来,屋子里又重新亮了起来。
孟夕岚站在窗前没动,竹露伸手给她披好衣裳,也跟着探头望了望,只道:“主子,您在看什么呢?”
孟夕岚沉默,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定定神才道:“没事,方才有点睡热了,我去窗前吹吹风。”
竹露闻言心中诧异,却道:“夜里风凉,主子万一着凉了,那还得了……”
孟夕岚的心里还在想着周佑宸,想着他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消失的,面上虽然故作淡定无事的模样,但心跳已经慌乱起来。
竹露极是机灵,见主子神情有异,连忙止住了话头,只伺候着她重新躺好,给她掖好被子,遮好床幔,正欲转身时,却听孟夕岚突然开口道:“竹露,你留下陪着我吧。”
她的语气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弱。
竹露忙应了声好,去到软榻上躺好,望着主子辗转反侧的身影,心想,主子是不是做恶梦了?
孟夕岚躺在床上,早已经是睡意全无,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着已经半掩上的窗户,生怕又再次看见周佑宸的脸。
整整一夜,她的心里都久久不能平静,等到晨起时,眼白上的细微红丝,更是让她更显倦容。
竹露看着端坐在梳妆镜前的主子,一面给她梳着头发,一面担心道:“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请焦大人过来看看。”
孟夕岚摇头说不用。
焦长卿如今要照看褚静文的身孕,正是事忙的时候。何况,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不舒服,一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觉得心神不宁,二来也是因为周佑宸的百无禁忌而觉得心里别扭。
到现在,她也无法理解周佑宸到底是怎么进来慈宁宫的?宫门到了时辰就会关上,外面来来回回还有守护的内廷侍卫,他一个人半大的孩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进来了?而且,还没有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