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他这个六弟从小就是个可怜人,因为幼时受了打击才会这般疯魔,他作为他的二哥自当好好待他,即使这个六弟从来不领情。
这次更是面对文武百官痛哭流涕。从来无所求的天子这般卑微为了无知的兄弟低头,国人纵使再有微言也不好再多言,最后六王爷被罚了三年的俸禄,被禁足在王府。
燕世子死后,照理来说作为罪魁祸首的六王爷本该低调些,但他却总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事,即使被禁足王府还偏要在这节骨眼买光城里的鞭炮放来庆祝。
世子亡故,举国上下都为其哀悼,连街道上的各个商铺门前都自觉挂上了白绫,整个王城素白一片,唯独六王府张灯结彩,显得十分异类。
天色变得漆黑,六王爷才从房里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向院里堆着小山高的鞭炮。
他手中举着一支火红的蜡烛,烛火烧得正旺。
微微的夜风吹过,烛光忽明忽暗。
烛光与夜色重叠,叫人看不清此刻六王爷脸上的神色。
又一阵风吹过,火星更剧烈地抖动了几分,六王爷这才将手中的白烛丢入鞭炮堆。
刹那间,火星四蹿,六王爷定定地看着爆起的鞭炮,一动不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太过招人,王管家放心不下,循声而来。
“王爷,您的衣角烧着了!”王管家推着王爷往房里去,顺道踩灭了他衣角上的火星子,他这才注意到六王爷浑身都在压抑地颤抖。
王管家轻叹一声,赶紧递上暖手炉和狐裘,心道也不知六王爷是在风里站了多久,整个人竟然连头发丝都透着凉意。
“王爷,您赶紧暖暖,天气那么冷,您就穿件单衣。”
被唤作六王爷的男子,这才抬起头看向管家,语气却没有任何波澜:“他入土了吗?”
借着屋内的光,王管家仿佛依稀看到,六王爷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刚刚入土,就在您院内鞭炮声响起的时候。”
六王爷不再言语,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管家识相地离开,带上了房门。
“燕云,到头来竟然是我杀了你。”冰凉的茶水从喉头而下,一直凉到心头,六王爷却毫无知觉似的,又给自己猛灌了几杯。
说完,他突然丢下茶杯,大笑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床头,从被子的最里层捧出一件湖蓝色的衣服和一张皱巴巴的纸,他近乎呆滞地摩挲着纸上的字。
纸张看来已经有些年头,边角微微泛着黄,上面只有三个被刻意放大的字—“萧逸然”。
字体还带着些稚气,一看便知道是刚学会写字的孩童写的。
萧逸然,便是六王爷的名字。
这幅字是燕世子儿时写的。
那湖蓝色的衣袍,是萧逸然从燕世子的府里偷来的。
夜已深,萧逸然院里的鞭炮早已燃尽,屋里的灯却还亮着,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丫鬟家丁轻手轻脚地来收拾鞭炮的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