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的将苏晋斋的身子拖了进去,洞里的冷风渐弱,可苏晋斋的身子已经冰凉僵硬,腹部的伤口已经凝固,小绣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胸口仅存的一点温热暖着他,不断的用手搓着他的身子,用摩擦来生热。
可苏晋斋根本毫无知觉,眼睛紧闭着,没有一点回应,小绣手顿了下去,她在黑暗中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似乎是下了此生最大的狠心一般,抬起手向他的鼻息探去。
手落在他的鼻端,小绣维持那个动作许久,手臂僵硬,好像凝固成了一座雕塑,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喉头像被冰块堵住了似的,千言万语,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还是动了,小绣俯身抱起苏晋斋,二人紧紧相依。
她就这样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没有哭,也没有闹,神色木然,眼无焦距,好像没了感官,没了悲喜,世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他二人,她就这样一直抱着他。
恍惚一下子到了地老天荒。
小绣想,这世人常说,男女容易老,青山也有白头时,可他们错过的……又何止一个白头?
原来,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他们相聚的时日,不过须臾,能够回忆起的记忆少的可怜。
原来,这世间遗憾总那么刻骨铭心。
小绣就这样抱着他,一直到了旭日东升,绯红的日光渐渐拢出云海,染透了薄如轻绡的朝霞,宛若锦绣,白天开始了。
小绣终于能看清他,苏晋斋脸色青白,毫无血色,胸腹间的锦白衣襟也全是血,刺的她眼睛一阵生疼,他的胸口静止,已经没有了起伏。
小绣此刻倒是为所欲为,毫无顾忌的贴着他的脸颊,用自己的脸磨蹭着他,又低头吻了吻住他的嘴唇,他毫无知觉,小绣贴在他的唇边轻笑出声,原来,他此刻倒是乖巧起来,任由着她欺负摆弄,不会火,更不会推开她:“苏晋斋,你看天亮了……”
小绣微微抬起头,伸手抚着他的脸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她却是笑着:“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日头从洞口照了进来,金灿灿的,美丽极了,小绣忍不住伸手去抓,一抹温热在掌心间流泻。
小绣笑了笑,放下怀中的苏晋斋,让他安静的平躺在地,她替他拢好衣袖,才缓缓站起身,背对着苏晋斋微仰起头,感受着日头的暖洋洋的沐浴,轻轻呵出一口气。
脸上已经褪去的红色纹路又开始蔓延,像细小的蛇身一样扭动着身子着扩散着,小绣眼中都是血丝,狠狠一咬牙,身后又裂出九道白如拂尘的狐尾。
“苏晋斋,我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的真身是九尾狐,这寰宇天地里,唯一一只九尾狐。”
小绣眼中不带悲喜,神色空洞,她缓缓垂下眼睫,侧头向他的脸庞看去:“也许,灵狐稀少,世人才知九尾狐可贵,凡人不知起了什么心思,竞相争夺,娘亲临去之时,便在我身上设了封印,封住了这九条狐尾,所以与你第一次相遇时,你才误认我是狗儿。”
小绣一人在自言自语,语气格外低柔,九条尾狐在身周荡成了浮云,好看极了。
忽然,她径自笑了起来,唇边的笑容明媚的比日头还要鲜艳夺目,她弯身从苏晋斋的袖子里拿出了莲花骨剑,在手里细细端详,此物与主人心脉相同,如今苏晋斋身死气绝,现在竟也萎靡无光,暗淡的剑身上龟裂出一道道细碎的纹路,好像要破碎了一样。
“苏晋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似乎是誓言一般,小绣说完此话,眼里血丝化作决绝的红芒,手腕灵巧一转,乌黑的剑锋毫不犹豫的扫过身后,一跟狐尾就被她生生的切了下来,小绣身子痛的一颤!
那尾巴犹带着殷红的鲜血,小绣咬牙忍着断尾剧痛,将它掷进了苏晋斋的心口里,那狐尾似乎找到归宿一般,化作一股白芒倏地钻进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苏晋斋的胸膛忽然起伏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度一点一点的愈合,小绣无力的跌倒在他的身上,嘴角蜿蜒出一道血丝,脸上猩红的纹路尽褪,开始出了冷汗,细细密密的一层,不断有汗珠沿着鬓角滚下,打湿了鬓。
她趴在他的胸口之上,感觉着他的心脏渐渐复苏,胸口也有了温度,她渐渐将脸贴在他的唇畔,感受着他微弱的鼻息,她解脱的笑了笑,低声呢喃着,又像是在祈求:“苏晋斋,你醒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