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天上帝庙在哪?是否请师父找人带路?」
定心:「嗯…?」
这土地爷可真露脸,身为土地,却不识土地四方。唉!还真让佛门同道笑话了!不过,这佛道很少往来,定心也为之语塞。心想反正附近信徒农家逢庙必拜、逢神必礼,一定知道上帝公庙宇处所,也就放心的满口答应。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这张大福就已经起身等待。其实也不是他多么勤快,而是这和尚早课还真扰人清梦,一老一小住院和尚,再加上几个外来云游的和尚落脚担任的知客僧和掛单寄居修禪的居士,这佛号四起,梵音连连,木鱼声不绝,即使有多大的睡魔缠身,恐怕也被驱走。
等到早斋用毕,定心匆忙支使知客僧前去信徒农家借车下山,岂知农家早在早课佛音传脑之际就下山送菜去了,这可是免费定时闹鐘,农家哪会迟疑,只是定心不曾大清早叨扰人家,当然是扑了空。无奈只好请知客僧中常下山採买、机灵一点的,能问路的,陪土地爷下山。
还好没让农家开车送,这张大福来自明朝,哪见过这钢铁怪物,到时没把张大福下破胆,大惊小怪倒让农家以为载到疯子,从此改变信仰,那灵恩寺的少数信徒可又少了这一家子了。
临行前,这定心连忙打开满布灰尘的香油柜,把当中仅有的几张钞票塞在张大福手里,说道:「小寺自有菜圃,从来用不到凡间俗钱,土地爷进城万一急用,也不能身无分文。这小寺本是镇魔降妖所盖,地处偏僻,香客本来就少,就这几分钱让土地爷带在身边应急。」
张大福一听可不得了,这是灵恩寺全部家当,自己怎能带走?忙着一阵推託。不料,定心一语说中这老大不小的处男心事,张大福也就把钞票往怀中一揣,不再推辞。
这定心说了甚么呢?这老狐狸早就把这老大少男怀春看在眼里,见张大福推託,立刻正色道:「即使土地爷也不用钱,这土地夫人可卧病在床,土地爷也就进城打听打听有甚么灵丹妙药。即使没有,买点胭脂水粉、化妆品甚么的,让贵夫人开心开心,说不定就大病痊癒了!老纳这说的是不是啊?呵呵…。」定心哪懂甚么讨女人欢心,就那掛单知客僧偷偷租了些言情小说被老和尚没收,好奇心起,偷看一点,虽然觉得无趣,倒无心竟把一些泡妞的花招牢记在心,此刻只是依样画葫芦,原本照搬而已。
化妆品是甚么,张大福不知道;但是听到这胭脂水粉,他可就明白了。那衙门理的差役不都在发餉或逢年过节、老婆生日,在街上胭脂铺里买上一丁点这玩意,就能哄得老婆开心,换得一阵子耳根子清静嘛!可见凡是出嫁女子都爱这玩意,这小菲还没过门,但菩萨可是见过礼的,应该也吃这套吧!我不是要让她开开心心的,那身无分文怎行?到时再从土地庙的香油钱里抠点私房钱,还了这老和尚不就成了?
心中主意已定,就不再客气,谢过老和尚,和那知客僧出谷往进城大路走去。
这张大福可不知世界变成怎样,化妆品变得多复杂,真给他进了城,要找那简单胭脂铺,可是真找不到呢!而后来他还真的为此闹了一连串笑话,这是后话。
这时张大福才刚踏上大马路,两个不速之客可跟了上来。原来是左右门神契而不捨的沿路寻找,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们发现张大福的踪跡。
「左哥,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给他拦下来?」
「不成、不成,昨天咱两兄弟送人一顿竹笋炒肉丝,把人家乱棒打出,现在一上前,万一又生误会,这下可跳浊水溪也洗不清…。」
这右门神还在纳闷,浊水溪本来就浊水滚滚,哪洗得清?要跳也要跳个近一点的二仁溪,也符合兄弟二人仁爱之心才对!还在发愣,只听得左门神喊他:「我机灵点,先跟上去,你回衙里报告城隍,再找人来帮忙。」
右门神一听大哥说的有道理,赶紧唤起换影仙法,隐身往城内城隍庙而去。这按天条地律规定,地仙只能移形换影,运用那遁地、缩地大法,只有那天仙才能腾云驾雾,在空中飞行。端是天仙都是从地仙功夫先学起,所以两者都会,那地仙就只能在地上行走,上不得天庭,除非有特殊品秩,如城隍、灶神或级别高一点的土地,必须上天言事,才能腾云驾雾一番。而这右门神属地仙,当然只能移形换影了。
剎挪间,右神门就出现在城隍庙前,正要飞奔进去稟报,忽然迎面撞上个小个头莽撞鬼。右神门被撞个四脚朝天,正爬起来要破口大骂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冒失鬼。不料,定眼一看,竟是他们守卫的石头应公庙的主子,那清秀的石头小白脸。
「对…对不住,小的不知道是石头公您啊!」本来城隍门神不需要对未列仙册的自然神灵这么客气,但是想到他的后台是那胡判官,加上自己被贬去当他的家神,怎么样也得客客气气。
石头应公也不敢失礼,毕竟人家是有官有职,自己还在活动呢,算是布衣神仙,所以也客气的说:「哪里哪里,是小仙莽撞了。」
客套完了,本来一向顽石不灵、一板一眼的石头公,今天不知道怎么长了心眼,忽然问到:「右将军,这么匆忙要去哪?」
这石头公人也不是不好,对门神两兄弟一向客气,左一句自称小仙,右一句尊称将军,这没长甚么心眼的右门神倒是被哄得心花怒放,立刻就掏肝掏肺把一路发生的事,一下子全倒给石头公,也忘了他背后可是心思縝密的胡判官。
城隍那句「大功一件」还深深印在这颗顽石心里,这怎么会不长心眼?「人在哪?快带我去!」立刻对这右将军颐指气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右将军」可是被这川剧变脸吓傻了,支吾地说:「要…要先稟报城隍…。」
石头公虽然抢功心切,这可也惧怕城隍降罪,不过他倒有个好藉口:「城隍爷和三司判官都被圣母娘娘邀去作客,据说是近日有种怪病连夺人命,城隍有保境平安之责,圣母娘娘则护佑百姓心切…,连我有要事稟报都扑了个空,里面只有一干衙役,做不了甚么主。这棒打天使,可是发生在我庙里,大人都不在,小仙斗胆,先去向天使谢罪,右将军看这样如何?」
哇!有人要背起天大黑锅,这右门神起不乐歪了。这下死罪可免,活罪也能逃,他可没听到甚么大功一件,只知道有人要帮忙脱罪,连忙在前面带路,赶紧带着石头公往山路奔去。
这石头公虽是灵狮无心,修化千年,好不容易修得人形,可没有正职仙道的换隐身法,只能靠着两条腿拼命赶路,虽然看来弱不禁风,这山路也走习惯。只可怜那长期飞来隐去的右将军却是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在山脚下和张大福二人迎面撞上,尾随张大福后头的左门神见状,也赶紧向前,一前一后把张大福给夹在中间。
知客僧肉眼凡体可看不到这哼哈二将和石头公,只见那张大福停下脚步,念念有辞:「你们要干嘛?难不成还要打我一顿?」
那知客僧以为张大福中邪见鬼,连忙把腿往回就跑,赶忙通知定心老和尚去了。
除了两个彪形悍将,又多出个白面书生,张大福也知道这来头可能不小,立马从怀中掏出玉帝金批諭令,大声喝住三人:「玉帝諭牌在此,各路地仙、门神还不下跪!」这张大福当捕头的时候,跟着一帮捕快大戏也看着不少,想那忠臣被奸宦所害的剧情,危急时刻忠臣总能拿出先皇或当今圣上御赐圣物,扳回一城。这急中生智,想那玉帝批令不只是一张纸,而是面玉牌,赶紧拿出来,照着大戏内容改编一番,虽是不伦不类,也有分样子。
这三个基层地仙哪曾见过玉皇諭旨,看了一眼玉牌上写着「玉旨」二字,加上牌中满是仙气,连忙就跪下,也照那迎神庙会的剧本,猛喊:「玉皇万载千秋,万岁、万万岁…。」这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四人模样,敢情会想是哪几个入戏痴迷的疯子,把野台戏搬到马路上来了。
还好…四下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