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租铺子,开铺子寂结事情林世全如今可谓是驾轻就熟。当下就和林谨容商量:“我之前看定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城南粱家的新宅,这间宅子修好以后主人只住过一年,里头的结构不错,不需要作太大的改变,租金少,但是相对来说比较偏远,开张以后估计得huā点精神和时日才能慢慢起来:另一个是城中朱家的铺子,这个有些老旧狭窄,翻新改装很要huā点钱,租金也高,但是地势好,人气足。四妹你瞧哪一个比较合适?”
林谨容道:“我改个日子去看一眼再说。”从前是没有办法,如今却不同,她可以出门,那就不能再躲在背后,事事都依靠林世全。
须知再好再能干的人也有靠不住的时候,只有自己才能靠一辈子。这茶肆,说到底,真正的用处乃是她练手脚的途径。
于是二人商量好后日一同去看铺子,林世全又说起盐碱地放淤,请佃户的事情:“如果情况好,今年就可以种上庄稼,但平洲、清州突然增加这么多的地,家家都要请佃客,在这附近怕是没有这么多人,得去附近的州县请人才行,到时候少不了要谈条件,要抢人,必须早作打算,你可有什么计划?”这片地,找什么人种,怎么种都十分有讲究,如果不能娄算好,就等于白买了。这还好林、陆两家都是官户,不然光这些地就要白上多少赋税。便宜买入大片的土地是眼光,但要经营得当能赚钱那才是能力。
林世全并不认为林谨容这个只在庄子里住过半年的闺阁女子有本事做好这个盘算也许她在生意上颇具眼光和魄力,但这可是种庄稼。
于是善意地提醒她:“要吸引人来种田,最主要还是租金的多寡。如今的行情是,一般情况下都是对分,即交五成的租子:没牛的小客就交六成租子:如果连农具也无,那便要交七成了。四妹你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把租子定下来,我才好去招人。”
林谨容皱眉道:“这租子也太高了些。有牛有农具的倒也罢了,
那起什么都没有的本来就穷,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却只能得三成,那怎能吃得饱?”林世全不由笑道:“若干年来世人都是这个例。这还是在我们这里,若是在京城附近,便是四六、三七均分倘若又借耕牛和农具,那便是二八。”转念一想,林谨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惯例,不由挑了挑眉:“四妹,你说说你的想法?”
从买下盐碱地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林谨容不可能没有一个详细的规划,便笑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若干年来大家都是这样,我也不能做那破坏规矩的出头鸟。还是五成的租子,借耕牛和农具的各加半成。种子可以先借,收成后再还。三弄你觉着这样如何?”
不要小看这中成租子和免费借种子对于那种赤贫的人来说,简直是难得的好事。他见过许多人,越是有钱越是吝啬,林谨容一天到晚想赚钱不假,但是她从来都有度。林世全眼里闪过一抹温柔的光,声音不知不觉越发柔和下来:“如此甚好。可知道今年该先种什么?该准备种子啦。
他必然是早就提前打听过的但林谨容也不想让他太小瞧了她,便笑道:“三哥休要瞧不起我。要不信,我们沾了茶水写在桌上,看是否种的一样?”
林世全被她引得起了玩心,便叫荔枝作证二人背转身各沾了茶水在矮几上写了,再回头去瞧,不由都笑了,写的都是先种高粱,再种水稻。
原来盐碱地经过放於之后,并不是一劳永逸如果种植不当还会返盐,从而影响收成。本来水稻最好,能起到边利用边改良土质的作用然而第一年的时候,土地尚未淤好人手尚未请足,要提前育秧难度不小,故而只能先种旱地。然则,放淤一般都是在四月之后,待到水褪去后,再修整一番土地,也只能种点耐盐的高粱了。
林世全很高兴:“你怎会知晓?我这个下过地,干过活儿的也是因着和梅大老爷走南闯北,又特意问过其他地方的人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谨容只是笑:“你是打听来的,我就不能打听了?”这可不是沾重生的光,现在的她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她会有计划有步骤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买了这地,自然就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二人笑了一回,林世全要起身告辞了,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差点忘了这件事。半个多月以前吴二少去了香药铺,让我转告你,你送去江南的信和东西,他都送出去了,保证会平安送达。要问你,等回信到了以后,是直接给你送过来,还是送去三婶娘那里?”
从前她也曾请托吴家送过很多东西和信件给杨茉,可从来没有哪一次会似这番,
吴襄还亲自跑去知会一声,说东西送出去了的,既不让人去林家送信,也不让人直接来陆家说。联想到那封信的内容,林谨容由来就有些不安,少不得和林世全刨根问底:“他是特意去的?”
林世全想了想,道:“好像是吧。、,
林谨容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林世全摇头:“没说什么。就问我,我家是否还有亲人留在江南,我将来是否还想回去。”林谨容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杯世全笑道:“我和他说,暂时还说不清楚。他就没再问,坐了片刻,饭也不吃,就自去了。”
林谨容垂了眼眸,槽手里的茶盏转了一圈又一圈,低声道:“三哥如今积存下的本钱不少了罢?”
林世全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却还是坦然道:“是不少了。”
“下次倘若吴襄再问,你就和他说,等到留儿长大些要回去的。”林谨容道:“我觉着,你应该在南边置产了。不能在此处置产那是情非得已,可若是在远处,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晓。我不能靠你一辈子,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替我做事,你该替自己打算一下了。”从她第一次给林世全分红到现在,已经是过了好几年,中间赚大钱的生意做了好几笔,分红也是有很多次,虽然林世全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她不知详细,但大概也是有个数的。如今的林世全已经是个财主,如果他愿意,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也不提去接留儿的事,照旧专心专意,尽职尽责地替她做事儿。
林世全愣了片刻,慢慢变了颜色:“四妹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罢,不必试探于我。”
林谨容暗叹了一声,低声道:“三哥你何必生气?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你现在要走,我也还离不得你呢。我只是觉着你可以先置产,总不能真等到族怕百年之后才翻身。况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一个有本事的大男人,不能总这样。我是真心的。”
林世全默了默,淡淡地道:“既然我是一个有本事的大男人,这种事情我自然有数,四妹妹你还是好生操心你自己的事情罢。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个,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赶我走。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果然站起身来,朝林谨容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脸色还是很难看。
“三哥,你这又是何必?”林谨容无奈苦笑,快步追了上去:“后日我是去铺子里找你,还是你上门来接我?”在她心目中,林世全这个远房族兄比林亦之这个亲兄重要亲近得多,她希望林世全将来能避开这场灾祸,也希望他能在她的计划中充当那个最主要的角色,只可惜根本不敢说出来,还恰恰戳中了林世全最介意的地方。今日不成,那就只好另外寻个时候再劝他了。
林世全缓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自然是我上门来接你。”林谨容便讪笑着道:“那我送你到二门?”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婆子在门口谄媚地笑道:“总算是赶上了,二奶奶,老太爷让奴婢来传话,林三爷第一次上门,他要请林三爷吃顿便饭。您看?”
老头子这是要做什么?她的什么都想管么?林谨容下意识地就产生了几分危机感,然而这可是给她和林世全面子,根本拒绝不得,只好堆满了笑容,表现得十分高兴:“三哥,我陪你过去?”
林世全先前还有几分惊讶,这会儿却是完全平静下来了,十分沉稳地道:“不必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原也该我去拜访一下长辈的,是我失礼了。”他正好去见见这位厉害的陆老太爷。
那婆子就笑道:“二奶奶您忙您的,老太爷事前有吩咐,让奴婢领着林三爷过去即可。”
这意思,就是让她别去瞎掺和。林谨容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就非得拗着来,却又长了个心眼,生怕是旁人假传圣旨设圈套”丁嘱让荔枝跟着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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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里的租子分配方式有据可查,不是凭空捏造滴。关于盐碱地的栽培退盐方式,也经过认真的查资料,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如果有不尽不详之处,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