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只在吸猫薄荷的猫。
楚辞的手虚揽着诺维尔的肩膀,一下一下替他梳理起打结的长发。
在他来这里之前,楚辞设想过很多次他们见面的场景,那时他坐在星际飞船上气得牙痒痒,又没有信号玩不了手机,就一边一边地看诺维尔给他发的消息。
什么叫“如果雄保会找您”,什么叫“请您接一下电话?”
诺维尔当然知道雄保会要找楚辞,也知道找他干什么,无非就是废雌君,取雌侍,这种消息楚辞看都懒得看,但这种情况下,诺维尔叫他接电话?
楚辞磨牙,诺维尔这只傻虫子就是学不乖,出征前还敢扑过来吻他,还敢请求他不要理雄保会,短短半年,又缩回去了?
他想等他们见面的时候,他要先摁着诺维尔质问为什么发那样的消息,诺维尔肯定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然后他要这样那样的欺负他,然后在意乱情迷之时吓唬他,问他是不是不想当雌君了,如果不想他就给别人了,然后在诺维尔茫然无措的时候笑笑,说‘我骗你的’。
但是等他真的到了这里,诺维尔靠着他睡觉的时候,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
六个月不见,他的雌君憔悴了太多。
域外战场上风餐露宿,作息饮食极不规律,加上繁重的任务和身体上的伤害,诺维尔的眼下有厚重的乌青,缎子似的长发松松垂下来,他疲倦地靠在楚辞身上,依赖又眷恋,像是倦鸟终于还了巢。
这种情况下,楚辞该怎么质问他,该怎么吓唬他,又该怎么欺负他呢?
他舍不得欺负。
坐着睡觉的姿势是很累的,楚辞往诺维尔身上掂了两个靠垫,帮他调整成了躺姿,但诺维尔睡的极不安稳,不住地往楚辞这边靠,拉着他的衣摆不松手,还发出轻声的呓语。
楚辞俯下身子,凑近听。
诺维尔在说:“我不知道。”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先是说“没有”,又说“不是”,中间夹着好几句“我不知道”,到了最后,他又说“不要。”
楚辞很少听见他说不要,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楚辞把他欺负过头了,诺维尔也心知肚明雄虫不会在这种时候怪罪,才会说上两句‘不要’。
在其他的时候,面对楚辞他是最端庄的雌君,谨慎地遵从着雄虫的一切要求,面对艾尔文他是最得力的下属,完美的执行着每一项任务,即使想要楚辞不接雄保会电话,他的语言也是含蓄的,带着一种‘好商量’‘有余地’的味道,楚辞从没有听他直白的表述过“我不想”“我不愿”或者是“我不要”。
在他揉着诺维尔的长发沉思时,医护人员推门而入,本想开口说话,却在楚辞冷肃的目光中闭了嘴,最后对着楚辞打了两个手势,问:“您能和我出去一下吗?”
他是来通知的,说调查组传召诺维尔配合调查,需要少将过去一趟。
楚辞自觉公务范围不该过多打扰,于是点头,但诺维尔还在沉睡,而且极不安稳,他便试图商量:“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要问吗?能不能让他多睡一会儿?”
面对一只温和有礼的高阶雄虫,很少有雌虫能拒绝他的要求,医护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其实也没什么要问的,两个小时前已经问过了,但调查组那边不好回绝。”
楚辞眉头一跳:“两个小时前已经问过了?那为什么还要问?”
有什么消息是两个小时前不能问,却要拖到现在来问的吗?
医护陪笑:“我也不知道。”
楚辞看着他没说话,的脑海中缓缓升起三个字:“车轮战”
这也是现代审问的常用技巧,一遍又一遍地要求犯人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不停的施加压力,暗示他们‘你上次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接到了新的消息’‘可是你的战友有不同的说法’,以此击溃嫌疑人的心理防线,逼迫他们说出真相。
楚辞问:“他们觉得诺维尔说了假话?”
医护哪敢接这个话,打了个哈哈:“您说笑了。”
楚辞了然。
对于一个疑似叛国,和叛逃上将有密切联系的犯人,这样的手段当然无可厚非,但将这种方法运用在他的雌君身上,楚辞绝不接受。
他从椅子上拿起大衣,将衣带一丝不苟的扣好,又对着镜子微微整理仪容,道:“诺维尔在睡觉,不方便去,我是他的雄主,让我去吧。”
医护惊异地看着他:“阁下,这不符合规范。”
开玩笑,这可是一个a级的殿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审讯他?
楚辞显然没给他拒绝的余地,径直绕过他往前走,医护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带路:“您慢一点,右转,对对对,就是那个铁门。”
他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个调查官,坐到了审讯椅上,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耷拉下来的两个手铐,将手放了上去,问:“要扣上吗?”
这手铐为了防止雌虫挣扎逃脱,是用精铁打造的,足足七八斤重,而且没有皮革保护,医护看了眼雄虫裸露的一截腕子,这东西要扣上去,能将雄虫的骨头压出毛病,然后隔天雄虫就能将他们告上法庭,连着医护带调查员一起被拖回主星问罪。
他苦笑:“不用不用,当然不用。”
马修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传召的是诺维尔,却来了另一个高挑清俊的虫,不由问:“这位阁下,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