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这一上午忙着照顾他,忙着问医生那司机的情况,还要忙着思考怎么补救、赔偿。直到刚刚看到医院里一对新婚小夫妻,她才想起来该让林言跟程安安分手。
电话那头林言一直没出声。
怕他舍不得程安安,林母尽管时常拎不清分寸,但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关心在乎的,她强忍担忧,努力安慰林言:“言言,妈从小就教你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咱们不能拖累程家,你就算再喜欢安安,妈也不允许你们继续在一起。”
“程家这种好家庭,跟咱们家就是有缘无份。听妈的,分手吧,长痛不如短痛。你一向懂事,算妈求你了,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你想做什么,妈都不阻止你,好不好?”
林母越说越愧疚,因为自己跟丈夫的错误,却要让儿子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她感到羞愧,掩面无声地哭,甚至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去面对林言——从今以后,他们生命里最需要补偿的人将从程家,变为林言。
湿冷的风刮过身体,林言撑伞的手指冻得僵硬。
冷意蔓延,胸腔里却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越来越烫。那缠的他不能呼吸、锈迹斑斑的锁链,在这一刻发出“卡擦”一声脆响,如玉石般颓然碎裂。
身体与灵魂同时一轻。
林言攥着手机,有些恍惚,眼帘低低垂着,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开口:“妈,你别哭,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林母哽咽着说:“……我们在市第一医院,言言你别来,这件事我跟你爸能处理。”
林言没回答她这句话,“你们等等我,我很快就到。”
“那你跟安安的事……”
大步迈过人行横道上的水坑,林言控制着语调,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妈,我会跟安安分手。”
电话那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一秒,林母失声痛哭:“言言,是我跟你爸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电话挂断。
林言走过人行横道,伞面被暴雨砸的哗啦啦作响。
他继续等待空出租车。
冷风吹过脸颊,林言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垂着眼睛,看着上面一串陌生数字。
沈闻口中的‘帮‘……原来是这种‘帮‘。
他本以为沈闻会容忍程安安接触自己,从而达到让程安安主动跟他分手的目的。
但没想到,沈闻的切入点,如此狠厉辛辣。
一切剧情都在以从未设想过的道路行进。
分手的主动权,从程家,转移到了他林言手里。
喜悦褪去,紧张不安的心情后知后觉的浮上心头。
捏着手机犹豫片刻,林言盯着淅淅沥沥的雨幕,给沈闻打过去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
“喂?”男人低冷平静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那头有窸窣的纸张声,这个点,沈闻应该正在处理文件,他声音漫不经心的,准确的叫出林言的名字:“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