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泽这时才在他面前坦诚自己的脆弱,哆嗦着说:“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我每天,每天,都在做噩梦。”
“我醒过来的每一天,都不知道你还活没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怎么舍得这么对自己?”
在这一刻,他终于问他:“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沈听眠有一瞬间想要跟他说对不起,但他说不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理性又冷漠,想要说什么,而李牧泽对他这模样实在太熟悉,突然抬起手制止了他,隐忍地说:“你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到现在了,你还觉得我看不出你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在撒谎吗?”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说这些了,快乐一点,不好吗?”沈听眠摸了摸李牧泽的耳垂,呼吸缓慢,“开开心心的,那些都过去了。”
“不是这样,明明还没有过去。”李牧泽握着他的手,微微发力,“还是说,你自己都认为你表现出的脆弱是矫情吗?你一定要懂事到这个地步吗?”
他们在接下来一分多钟的对视里,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红着眼睛用力看着对方,胸膛起伏不定,一个要及时行乐,另一个却在居安思危,于是这种对视渐渐由爱生恨,谁也不肯让步。
那毕竟是李牧泽。
沈听眠知道,他不舍得恨他的。李牧泽不用理解他的执念,他一开始就没有这样要求过,或许他也不曾真正明白李牧泽的恐惧,一切都是徒增忧愁。
他本该和李牧泽抱一抱,亲一亲,再说些甜言蜜语,不知所谓地过一晚上,而不是讨论他该如何活得长久,他对这件事虽然感到有些陌生,却熟悉地感到没有信心。
可李牧泽的眼里都是痛苦,他不可能在这种痛苦里只顾及自己,所以他哭了,他在泪水中再度妥协,对李牧泽点点头:“我努力,好吗,牧泽,我努力。”
李牧泽也抽噎起来,他抱住沈听眠,不断抚摸着沈听眠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说:“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这不对。”
“你不能,因为避免再受到伤害,就不敢再被人爱,也不敢再爱别人了。”
李牧泽用手掌搓掉沈听眠脸上的泪水,对着他呼吸,颤抖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沈听眠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近在咫尺的李牧泽。
李牧泽把他拉到腿上,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他从后面拥着他,握着他的手。
“我看了很多书,问了妈妈很多东西,我感觉这些痛苦都是你虚构出来的,”李牧泽捏着他的小手指,“所有的自卑愧疚和伤心,都是不存在的,你创造了它们,就要学会接受它们。”
“不要自责,”他在他的耳边说,“别再责备自己,别对自己这么苛刻,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想着自己,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没有永恒的对错。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如果它让你自责,让你不快乐,我们就远离它。”
沈听眠点点头,抹着眼睛:“我知道了。”
“很多人都这么跟你说,对不对。”李牧泽在他肩膀上蹭着,温柔地说,“相信我,好吗?我不会害你,你再试一次,我们一起来,好不好?”
“嗯。”沈听眠鼻音很重,红着眼睛看他,这个眼神里满是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