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关掉音响,令兴义诸位大佬终于从耶和华赞歌当中解脱。
最终仍要等赵五爷发话。
赵五爷右手轻扣桌面,声音苍老却稳健,“阿坤,你这样说不做就不做,让字头的伙计们怎么办?你让我们几个做长辈的怎么处理?”
赵五爷率先发难,自然有大飞快速跟上,立刻借赵五爷的势,瞪大眼同陆震坤叫嚣,“是啊,你以为我们兴义是什么地方?你陆震坤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们是什么?是不是不把兴义,也不把五爷放在眼里?”
陆震坤侧过脸,斜晲他,“你想怎么样?”
大飞偷偷看一眼赵五爷,见五爷沉默,就当是默许,当下站起身,大声吼,“留下一双手喽!”
其余人个个都看戏,没人肯发声。
就连赵五爷都在等,等陆震坤反应。
未免让“观众”失望,陆震坤向坐在两桌开外的梁家劲招一招手,等他靠近时说:“呐,找一把西瓜刀给大飞哥,让他亲自来斩我两只手。”
梁家劲不答话,闷头闷脑去找刀。
大飞脸色骤变,就连赵五爷也皱起眉,猜不透陆震坤又在演哪一出。
等梁家劲当真把西瓜刀递到大飞面前,前一刻放肆叫嚣的人,反而不敢接,谁不知道尖东坤以狠闻名,届时他的刀还未落下,子弹就先打爆他这颗头。
大飞战战兢兢,把希望之光转向赵五爷。
但赵五爷不肯发话,一定等到陆震坤自己讲,“我知道兴义的规矩,我陆震坤生是兴义的人,死是兴义的鬼,从今天起一直到我死,只要五爷一句话,我为兴义上刀山下火海,没有二话!我讲金盆洗手,不过是不想管生意上的事,没精力……我钱都已经赚够,没兴趣再同你们争,我都打算从此以后开保安公司,赚一点零花钱养家,其他事我都不参与。不过……想参与都没办法啦,教会要求我考牧师,也许明年就去黑非洲传教,到时候拍一部《大d牧师》免费寄回来给你欣赏啊大飞…………”说着说着,自顾自笑起来,偌大个宴会厅只他笑到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坐在他对面的孙达光头顶油亮,浑然是一盏落地灯。
陆震坤胡言乱语讲完,总算等到二号人物孙达光开口,“阿坤,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大飞讲的没错,兴义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大家做事讲规矩,今天你要走,可以,过两天玩够了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放心!”陆震坤举起双手,仿佛要投降,“我现在一心一意跟住天父走,对凡尘俗世都没兴趣,走就一定走得干干净净,不会回头,哦,是,我记得照规矩今年年关大家要投票选话事人…………”话到此处,他刻意瞟一眼正襟危坐的赵五爷,果然从赵五爷紧缩的眉心里找到一丝颤动,可见金身打造的“佛爷”也有烦心事,“我现在就可宣布,我提前退出,投票也弃权,诸位大佬可以当我不存在,开开心心做好选举准备。”
如此一来,就连孙达光也不得不动心,毕竟选话事人,他心中只有一个对手,那即是陆震坤。
陆震坤弃权退出,兴义话事人的位置对孙达光来讲简直是手到擒来,甚至不需要赵五爷鼎力支持,凭他的实力,兴义舍他其谁?
孙达光都要感谢耶和华,够本事感化尖东坤,带领他从此走上传教之路。
阿门,他默默在胸前划十字。
第25章香江风月25
香江风月25
陆震坤手中的烟始终未曾点燃,他抬手指一指满头包的大飞,再回头看桌上今日赏脸出席的诸位长辈,换一张真诚面孔说话,“我知道兄弟们个个都想争一争话事人那个位,但是我陆震坤不一样,我只想活久一点,最好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所以我选退出,我认,我当乌龟王八蛋。辛苦各位大佬,选完给我发通知,我照样认他做大哥……”
话讲完,满桌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一直等到赵五爷敲桌,“好了!你爱玩也不要玩得太过火,什么金盆洗手?就当没发生过,我看你发高烧烧坏脑,给你放三个月假,你想清楚再来见我。”
赵五爷出头,总算把陆震坤这场乱七八糟的热闹按下停止键。他重病在身,精神却异常好,一双眼似鹰,扫过陆震坤时仍能令他背脊发麻,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哪一出演得不够好,要露马脚。
孙达光做和事老,向陆震坤招一招手,“阿坤,大家都是兴义的人,不要再讲退出的话了,伤感情。”
既然得到长假,陆震坤自然心满意足,并不打算再和这班人争论,笑嘻嘻送客走,竟然表现得格外礼貌,仿佛是成家后立刻摇身一变,亦成人了。
只是等人去楼空,大厅空旷得只剩下他一个。他才瘫坐在椅上,点燃手里那支烟。
服务生不知几时关掉了宴会厅里九成以上的灯,只留戏台上一排红色射灯,照得厅里鬼气森森。
陆震坤独自抽烟,忽而仰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几点走?阿劲的车需不需要等你出发?”忽而一道清脆声线打破大厅内诡秘的沉默。
陆震坤一回头,望见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渐渐仿佛一刀一笔刻在他眼底——
燕妮今日兼职迎宾,因此穿粉红色贴身旗袍,衬得腰肢婀娜,面如桃花。就连陆震坤这类久在花中醉的人见了,都要愣一愣神,缺一秒呼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