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堂堂正正的对战手段,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官兵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行动起来,然而来敌更快!本就是顺风,又是满帆,几乎是须臾之间,那艘硕大无朋的宝船就到了近前。paopaow
这等大船,都是朝廷遣使出海是才会用到的,比寻常官船还高出一截,哪怕只有一艘,瞧着也让人心惊胆颤。
王翎也不管那么多,喝道:“让右翼开炮!给我击沉了那艘船!”
这群贼兵用的是鱼贯阵,也就是一个标准的纵列,用宝船这样的大船来打头,为的就是庇护后面的船只,他们的阵势还没彻底变过来,右翼突出在前,一旦让贼船冲进阵中可就麻烦了。
随着一声令下,已经调转了船头的几艘战船点燃了火炮,一发发炮弹向着那艘巨大的宝船倾泻而出。如此大的目标,又有如此多数量的火炮,一时间海面上水柱飞腾,硝烟弥漫。
“中了!打中了!”
有人欢呼出声,然而下一刻,却发现大船上也发出了炮弹,轰然向着自己砸来!
那宝船上有炮,而且不止一门,同样是战船用的巨炮,居高临下自然能打的更远,而且要命的是他们射的奇准,一阵对轰下来,官军因为阵型更密集,竟然连续被击中好几条船,引来了不小的骚动。
瞧见这副景象,王翎不由大发雷霆:“怕什么!他们就这么一艘炮舰,多发几炮不就击沉了?!”
话是这么说,底下的炮击也确实没断,然而那艘大船还是无所畏惧的冲了过来,就像要跟官军同归于尽一般。
只听轰隆一声,大船彻底扎进了船阵,一口气撞歪了两艘战船,而掩在宝船之后的舰船也探出了头来,那是三艘福船。
同样是三桅船,这些船跟寻常的福船却不大一样,一张大网挂在了主帆上,跟巨大的硬帆几乎等高,而那上面攀着不知多少人,高声啸叫着抛矛,投弹。如此疯癫的打法,还真让官军们吃了一惊,然而有宝船吸引火力,又有福船在后随行,还真像是一个持刀的拳头,硬生生在官军的右翼撕出了一道裂口。
本就没有完全转过阵型,此刻又被人突入了右翼,区区四艘船就闹得大乱,这简直称得上奇耻大辱了,然而还不算完。
“敌阵撕开了,响鼓,挂旗!”目视前方敌阵,伏波沉声道。
随着一声令下,旗舰上的鼓响了,鼓声隆隆,那节奏正是所有官军听惯了的进攻之声,而在船头猎猎飘扬的赤色旗帜旁,又升起了新旗。
“镇海大将军”,“邱”两面旗帜皆是红底黑字,就像镶在了血迹中的伤痕。不止是旗舰,所有赤旗帮的船只都响起了同样的鼓,挂起了同样的旗帜。随着旌旗鼓声,船队开始徐徐展开,从窄小的纵列鱼贯阵变成了横向的雁行阵,气势汹汹向着官军扑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惊人了,听到熟悉的鼓响时,官船上不少士卒都反射性的拿起来剑弩,准备迎战,然而下一刻,他们在敌人的船上看到了熟悉的大旗,其中的震撼和茫然简直无以言喻。他们究竟在和谁作战?面对这样的敌人,还能胜吗?
而趁着这一瞬的失措,赤旗帮的船队发起了总攻。雁行的两翼飞速展开,一边切割敌军阵线,另一边则紧随宝船,扩大战果。
这一下称得上又快又准,几乎瞬间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恶战。而要命的是,为了攻击宝船,几乎每条官船上的炮都射了数轮,此刻铜炮全都过热,须得等待降温,能依靠的就只有强弓劲弩了。可是敌人船上的弓更多,射速更快,一时间箭如雨下,还有悍不畏死的悍匪爬上桅杆,朝着战船扔油罐,炸弹,如此攻势,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邱大将军统帅的那支无敌舰队,本就有些惊慌失措的官军顿时阵脚大乱。
如同切开了黄油的热刀,赤旗帮的船队割开了官军右翼,也撕裂了全军的阵型。
死死抓着围栏,王翎浑身都在颤抖,两眼都冒出了血丝:“别傻愣着,给我转回去,包围敌人!”
这一仗简直是瞬息万变,局面转眼就已经不可收拾,怎能不让他又惊又怒?然而这些还不算什么,那阵突如其来的战鼓,差点让中军的阵型都发生混乱,更别说一条条船上挂起的“邱”字大旗。
这简直是攻心的毒计啊!一群贼子也敢如此嚣张,就不怕朝廷动怒,降罪来讨吗?然而此刻,这些已经不是王翎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他的大军快被敌人撕碎了!右翼简直一触而溃,根本没有起到阻拦的效果,如今之计,唯有调动左翼进行围堵了!
明明船只的数量是对方的两倍,还能让人撕下右翼,打个稀里哗啦,他的脸面何存?朝廷的威严何在?
王翎此刻只恨自己的竟然分兵,让敌人窥见了软肋,若是偏师也在,两翼兵力更多,阵线更厚,哪能容得一群贼寇如此嚣张?!
然而任凭王大帅声嘶力竭,船队的变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到左翼好不容易完成回旋,准备以犄角阵包裹敌军时,右翼已经被彻底洞穿。再一次的,出乎王翎的预料,敌军竟然没有趁着官军右翼糜烂,阵型松散的时候掉头再冲一波,而是顺着风向直接往远处逃去。
“大帅,敌人撤军了!咱们要不要追上去?”身边有心腹赶忙问道。
敌人头也不回的撤了,眼前只剩自家惨不忍睹的残兵,这一瞬,王翎背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如此果决的用兵,如何狠辣的手段,还真让他想起了故人。如果邱晟在世,会如何打这一仗呢?为何不恋战,为何放下大好的局势不顾,直接甩手走人?是了,其中必定有诈!
“不!”这一声大的惊人,几乎劈了嗓,王翎吼道:“停船整顿,严加防备!派人传令偏师,让他们尽快赶来汇合!”
再过些时辰,天都要黑了,谁能保证那伙贼人不会去而复返呢?如今之计,唯有原地顿兵,等待偏师与自己汇合。比谋略,他不如邱老贼,那就稳扎稳打,保住现在的局面吧。
另一边,势如破竹的洞穿了敌阵,赤旗帮的每一条船上,都传来了欢呼和大笑。这一仗并未出现接舷战,虽然也挨了些炮弹弩矢,但是折损不算太重,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兵,可以称得上大胜了。
“宝船如何了?”伏波可没有庆祝的意思,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