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他才想起那幅画,便自己爬高,将画儿给挂起来了。
等挂上去了,陈恨才反应过来,这是画上的千里江山,到时李砚住进这楼里,会不会觉着自己是在笑话他?笑话他丢了真的千里江山,只剩下画儿上的。
对着那画儿思忖了半日,千里江山终究是留在了墙上。
又过了几日,李砚差人来问,陈恨上回落在养居殿的手炉,他要什么时候回去取。
其实有这么一遭问话的功夫,李砚直接派人把他的手炉送来就行了。
陈恨拢了拢衣袖,袖中手炉正暖,他怀着一点私心,道:“皇爷上回给我的那个手炉我用着正好,我与皇爷换了,那个手炉就留给皇爷了。”
千里江山,只剩下了画上的江山。
一片真心,也只剩下一个铜手炉仍烫着,陈恨还有胆子接着。
第43章佞幸(4)
永嘉元年的腊八宫宴,造反的前大半个月。
陈恨怀着满腹心事,惴惴不安地进了宫。
他原是想称病不去的,谁知还没来得及装装模样,吴端就来了忠义侯府,半哄半劝地就把他拉上了马。
一直到了宫门前,陈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可是,要去见李砚啊。
算算日子,还有半个来月他就造反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去见李砚?
一想到李砚,陈恨就不自觉收紧了马缰绳,勒了马,竟想要掉头逃回去。
“离亭!”吴端惊道,“你做什么?”
陈恨愣了愣:“我……”
“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是真病了吧?”吴端说着就要伸手去试他的额头。
“我没事。”陈恨驱着马往边上去,“宫中不得策马,我……预备下来了。”
他下马落地,双脚踏在薄薄的积雪上。
侯王的衣裳厚重,吴端下马时,跑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背,不重,却将他吓了一跳。陈恨往边上跳出一大步,猛地回头看他。
吴端也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你近来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还总闷在府里,哪儿也不去。”
“我不是……”陈恨放轻了声音,随口胡说了个由头,“怕被御史参一本么。”
“你胡想些什么?皇爷又不听他们的。”
“我不是怕皇爷,我是怕旁的人。”
不是,陈恨暗暗摇头,心道,不是这样的,他一点儿也不怕旁人,他就是怕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