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儿是真的担心得睡不着。既担心九哥儿的伤,也担心那个送九哥儿去锦文的人,真是承恩侯世子。又后悔,自己成天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对府里的事不闻不问。
她上了床,脸朝墙,背朝外,身上盖着一床月白色的丝棉被子,玲珑有致的身体,起伏着,微微弓成一个弧形。
虽然心思杂乱,可为了流采明天能跟着回府,她又不敢翻来翻去乱动弹,叫太子知道她没睡着。
正僵着身子难受,腰上突然缠上了一条重重的胳膊,一个火热的身躯从身后紧靠上来,像一团火烤着她,瞬间,她周身布满了太子的气息。
她浑身微微一颤,心里突然爆起一股怨怒。可现在正是求着他的时候,惹恼了他,流采也不能去了,太医也不派了,可怎么办?想到这里,那股怨怒,硬生生都压抑成了委屈,她眼圈倏然一热,鼻头发酸。
却没想到,那人贴上来后,只是将她往怀里紧紧地搂了搂,并没别的举动。
半天,她听他低声道:“莫太担心了。明儿他们回来,孤叫马太医进来,直接回话。”
沐儿一怔,僵硬的身体慢慢松软下来,眼中的泪珠静静地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到了床褥上。她好想翻身扑在他怀里,求他带自己回家瞧瞧,可是心里挣扎了半天,到底怕得寸进尺,他又突然翻了脸。
“嗯……”半天,带着鼻音,她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一个吻,如鸿羽般落在她的脖颈上。
“乖乖睡。”
第二天一早,沐儿睁眼,见床上空着,摸了摸,太子那一侧被子都是凉的,不禁有些发怔。
沐儿披衣坐起,叫了流采进屋,也顾不得洗漱,便细问她:“你昨天可还有什么话,知道了没说的?”
流采眼珠转了转,小步跑到门边,仔细关了门,又跑到窗下,侧着耳朵听了听,这才转回来,凑到沐儿耳边,轻声说:“我把地契给姨娘的时候,姨娘哭得什么似的,说没有这个命,就不该有这个运。后悔叫九哥儿进了锦文。说……并不是真考进去的。伯爷事先偷偷塞了三篇文章给九哥儿,叫背熟了。”
沐儿双眼还微有些肿,眼下也有些青黑,看上去病恹恹的模样,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一阵烧红,气得嘴唇都在颤。
这真是爹太糊涂,娘太傻。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安平伯府那么挤的地方,下人们管得又不严,窜来窜去。这事儿,早晚叫其他几个哥儿知道了,怕不又是一番事。最可气的,还是那个硬把九哥儿塞进锦文的人。
“那把九哥儿塞进锦文的人,你可听说了是谁?”她咬牙切齿地问。
“这……姨娘只当是伯爷的本事。还有柳夫人派的太监跟着,奴婢也没机会再见别的人。”
流采眨巴着眼,看了沐儿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沐儿皱着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低声音道:“就算你猜的跟我猜的,是同一个人,咱们也不能说。你今天去了,也别再跟姨娘提这事。”
见流采重重地点了头,沐儿才又低声道:“只要九哥儿好好的,其他事……都是小事。你偷偷问一下姨娘或是来俊,那头一个太医是怎么说的?再仔细看着,马太医今儿是怎么诊治,怎么说的?我怕他们为了讨好殿下,报喜不报忧,反白白耽误了九哥儿的病情。”
临走,沐儿想了想,到底让流采拿了一百两银子,叫交给姨娘,给九哥儿买药买补品养伤。她想,太子若是再敢把这银子给她拿回来,她便拼着守一辈子冷宫,也绝不许他再碰她一下。
流采提了银子,跟着小笛子坐着车,去了马太医家。
马太医带着小僮,坐了自己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往安平伯府去。
可刚能看见大门口,就见安平伯府门前停下了三四辆黑头马车。车上走下来十来个人。
隔得远,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只听得有些吵嚷之声。
等到他们马车近了,流采就听见那些人在嚷:“要么请我们进去,两家慢慢说道。要么,我们就打进府去。”
她吓了一跳。安平伯府虽然在京城一向没什么好名声,可是也还没发生过这种叫人打上门欺负的事情。难道安平伯又惹了什么祸?她不由得心里害怕。看了一眼小笛子,这家伙虽然只是个小太监,可到底是太子身边的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儿。
接到流采期待的眼神,小笛子一脸茫然。
就听有人哭喊道:“我们家九公子如今还没醒呢,生死不知。你家公子不过是断了条腿,就这样逼上门来,未免欺人太甚!”
流采:……天上落红雨了。九哥儿居然没白挨打?姑娘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些呢?
第36章沈夫人驾到!
马太医听到九哥儿还没醒,心里立刻打起鼓来。昨日按脉,那孩子并无不妥,他又下了针药,按说今日应该醒来才对。难道真的脑子里淤了血?这要是出血不止,这人还真怕就没了。
想着太子亲自过问此事,还特特吩咐,今日要进宫回报,若是这九哥儿真死在他手里……。当下额角冒汗,马儿一住脚,他就急急下了车,也不管那些人在争吵什么,上前就要找管事的开门,那管事的满头大汗,一时不知该不该开门。
不想一直紧闭的安平伯府大门突然从里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