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着,康弘便越的觉得不愤不平,明卓葳似也察觉了康弘的情绪,却并未在意,或许在他看来那并不是值得他在意的事儿。
只是康弘沉着那一张脸出了宫,金虹有些莫名,康弘直往书房里去,并没有逗留。金虹有些好奇地问了康弘的随侍,随侍亦是不知,“王爷只在太极殿议了事儿便回来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生。”
“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儿吗?”问了这一句,得到随侍的摇头,金虹就更是莫名,朝中无事儿,康弘回府亦不曾生什么事儿,何以心情如何不悦。
随侍向来猜度不到,金虹也是清楚了,便挥手让他退下,而随侍自然不敢逗留地退了出去。
而明卓葳同样也并不显得心情多好的,面对千惜时更是恼得朝着千惜伸来的手掌挥了一下,千惜莫名得很,倒是刘福瞧了一眼,闪躲地低下了头。
“你养的好儿子。”明卓葳冷道了一句,千惜当即想到了康弘,千惜只能再次迎向了明卓葳,“陛下,若是阿弘犯了什么错,你莫与他计较。”
“计较,眼下非我与他计较,是他处处与我计较。”明卓葳朝着千惜吼了这一句,明卓葳如今坐稳了江山,且昔日敢当着他的面前给他脸色看的人几乎没有,如今更是没人敢。可明康弘,却屡屡与他作对,若不是,若不是明康弘是他的儿子,单就他的态度,明卓葳早已让人了结了他。
千惜一顿,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儿,千惜却还是得上前,“陛下!”
却是上前要握住明卓葳的手,明卓葳再次将她挥开,千惜却是锲而不舍的将明卓葳的手握住,“陛下!”
这样一声一声地唤,直到明卓葳的气消了。千惜握着明卓葳的手,这才细细地道:“陛下,阿弘心中对你存怨,都是因为妾身,所以,陛下若是因此而怪阿弘,不若怪罪妾身。”
“阿弘阿泽与陛下少时分离,之后又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可妾身自他们出生开始便一直都照看着他们,陛下心里也有数,妾身对他们的用心,所以,若是他们心里没有妾身,那妾身是得有多失败呢。”千惜并不算一开始便帮着康弘说话,只是平静地说起这人之常情。
明卓葳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千惜并没有因此停下,“陛下怪他们心心念着妾身,并不曾记挂着陛下,可陛下觉得,妾身对他们的付出,比陛下的少吗?人皆有亲疏远近,他们护着妾身,难道陛下觉得不对吗?”
“陛下其实心里知道,他们会护着妾身,至少证明了他们并不像陛下,难道陛下希望他们像你吗?”说到这一句,却是让明卓葳的脸色极其不好,哪怕明卓葳自己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代表他愿意听着别人当面对他说出来。
“陛下听得心中不悦,但陛下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既然是这样的人,未何要惧于旁人说出来呢。”千惜继续地开口,“陛下已为国君,万万人之上,陛下要治理天下,管理天下,陛下清楚知道那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为了制约世家,陛下处处提拔寒门子弟,是为天下平衡。”
明卓葳一直都知道千惜并不是寻常的女子,他做的一切,康弘懂得他并不意外,可千惜同样清楚知道他的作为是为何,这不得不让明卓葳另眼相看。
“陛下做到了平衡,但陛下觉得,只靠着平衡能让大肃长存吗?昔日元朝的兴亡,陛下亲身体会,陛下建立大肃朝,并不只想大肃轻易则亡,陛下盼的是大肃能世代相传,虽然陛下亦不知晓那能不能达成,但陛下并不愿意轻易的放易。那么陛下觉得,一个连最基本的仁孝都没有,如同陛下一般的人,陛下敢用吗?”再一次重申这个问题,明卓葳从来没有下视过这一点,但只一想,明卓葳的答案却是可想而知的。
一直以来,明卓葳用人从来不用那冷酷的人,能为他所信任的,都各有各自的弱点,如白衍与何浩,他们心存着天下,亦想青史留名,他们同样有着心爱的人,这也是明卓葳那样重用他们的原因。
“陛下,为君者,当胸襟开阔,有百纳百川的气度,阿弘心中有怨,他也未见得比陛下好,待他进宫了,妾身也是要说他的,只是陛下若与阿弘计较,岂不是显得比阿弘还不如。”请将不如激将,千惜后面这一句话,却是她从未对明卓葳用过的法子。
明卓葳横了千惜一眼,“你是越放肆了。”
千惜并不因他的怒目而退怯,“陛下,孩儿们纵有千般不对,那亦不过是一时的脾气,无论如何,他们都记着你是他的父亲,妾身不让陛下与他们生气,同样亦是教着孩儿们时时刻刻地记着你是他们的父亲。”
这一点,千惜从不欺骗于明卓葳,眼下说得也是理直气壮,明卓葳也是知道,只是啊,他与康弘之间,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千惜所不知道的东西,那种恨,因千惜而起,也因着他对他们的抛弃,又因着隔世,而再次相到叠加。
明卓葳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错,成王败寇,他败了为之而付出性命,他无怨无悔,只是曾经错过的东西,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儿,做过一次,他不会再做。而且,前世千惜的死,他有责任,康弘也同样有。可是啊,康弘却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明卓葳只是想,眼中的冷意更浓。是该让康弘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明卓葳勾起一抹冷笑,千惜却是打了个冷颤,明卓葳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将来这天下,我既心仪阿弘,那就该让他清醒地记着,什么是君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