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时,偶尔能碰到爱丽丝家里有其他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看得出她的朋友很多,男朋友也换得频繁。
以时衾那样内敛的性子,得亏爱丽丝是主动热情的性格,不然两个人很难成为朋友。
每次她送的菜,爱丽丝都像是炫耀宝藏一样,只分给那天最讨她欢心的朋友尝一小口。
凡是吃过的,没有一个不念念不忘,拍手叫绝。
爱丽丝的朋友不少开放大胆的,见到时衾这样娇小的中国女人,总是忍不住去逗她。
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先叫开的,最后爱丽丝的朋友们都喊时衾“小斑鸠”。
有时候爱丽丝也会那么叫她。
小斑鸠小斑鸠,唤得亲切。
时衾反应却是平淡,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称呼能亲切得过傅晏辞的一声“衿衿”。
也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称呼,能让她如此杯弓蛇影,不敢再听见。
任何带“衿”字的发音,她都害怕。
在法国念书的日子里,周瑞时不时发来消息,关心她的学业进展、法国的生活。
时衾在巴黎美院读的油画专业,有完成的作品都会发给他看。
周瑞每次收到照片,都像完成任务似的,转手就发给傅晏辞。
以前时衾还在跟他上课时,周瑞就会把她画好的画发给小孩家长,现在成了习惯。
他懂画,很容易看出绘者笔下的情绪。
次次情绪都是那样。
周瑞忍不住,有一次酒局找机会问:“你家小孩怎么回事,在法国受欺负了?怎么画里的情绪这么低沉消极。”
给他看得渗得慌。
“……”傅晏辞没吭声,眼眸低垂,自顾自喝酒。
烈酒入喉,烧得他胃疼。
确实是受了欺负。
欺负她最厉害的人就是他。
时衾没有课的时候,除了爱丽丝喊她,几乎所有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停地画画。
好像只有这样,她的脑子里才能不想事情。
本来就不大的公寓,塞满了画,连落脚的地方都很难以找到。
她现在的失眠严重,不敢太早睡去,怕太早醒来。
太早醒来,容易想起做过的梦,还有梦到的人。
不知不觉,又是画到凌晨的一天。
寂静黑夜里,手机提示音清晰突兀。
听见声音,时衾才惊觉时间流逝,上一秒开始作画时,天色还是亮的。
她手搭在后脖颈处,活动了酸涩僵硬的脖子和背脊,拿过放在矮凳上的手机。
屏幕幽蓝色的光映在她脸上,界面弹出一条消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