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水龙头,换成轻松的语气:“会唱歌吗?学播音的唱歌也差不到哪去,唱首来听听。”
刚还说这种问题傻逼的人,转头就当起了傻逼。
应程提了下嘴角:“不会,你赶紧洗,太慢了。”
“嫌慢自己洗。”
唐星辰象征性拌了句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池底塞子塞住,魂不守舍地凝视透明水柱流动。
好像过去了很久。
洗碗池里的水渐深,淹没了锅碗,聒噪的淅沥声变得温厚。
一道恍惚的音乐前奏,趁人不注意,无知无觉融进了水声里。
应程不知何时拔掉了耳机线,歌声绵延又突兀地自音响流出,不经意敲在旁人的神经上。
唐星辰动作一顿。
他听见应程跟着伴奏,低声哼起了歌。
如何找个荒岛
向未来避开生活中那些苦恼
如冬天欠电炉双手拥抱可跟天对赌
无论有几高就如绝路
……
这是首粤语歌,唐星辰曾经听过几次,名字叫《天梯》。
歌词和旋律坚定温和,可应程唱歌时声音比以往更低。
带着股掩藏在其中,绕不开化不掉的消极失落,与原声形成鲜明对比。
听上去让人忍不住难过。
应程背对这边,电脑椅挡住了身形,只能看见搭在扶手边的胳膊,瘦长而有力。
旋律仍在继续,他停了下来。
须臾后,沉淡嗓音穿插于歌声里,再度响起。
应程说:“今天谢谢你。”
语气平淡,缺少起伏。
仿佛要把情绪弱化到一个自己都能忽略的地步。
若是今天唐星辰不在,他压根不会打电话给罗天锡。
最大可能就是独自留下,和那帮人硬碰硬。
并非为了方淮,也不是为了其他任何谁。
他只是无所谓,不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
“应程”这个名字被赋予了太多条条框框,所包含代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不过是一个失败的劣质模型,站在被摒弃的沟壑中,成为了透明的存在。
没人看得见他,他也看不清自己。
然而世界运行,总会出现一些不按规则排列组合的线条。
有人无意间闯了进来,宛如偏离五线谱的乐符,挣脱框架,跌跌撞撞,和自己掉进了同一座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