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在心中留下淡淡痕迹的诸多细节重新浮现,最后这所有的一切变得环环相扣,终点直指向一个显而易见的起因。
如果这个起因就是真相、事实,那他决不能让商焰一个人在小黑屋呆着,长期以往发展下去,人必然会坏掉的!
“商焰。”谢霜雨嗓子干涩,想着该怎么揭开这个事实,跟这个一心在他面前掩饰的敏感少年说呢?
他吞咽了一下,用口水润着嗓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商焰,你是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谢霜雨如此直白地揭开了商焰的伤疤。
商焰站在阴影中,少顷,突地动手将门完全拉开,阳光自客厅斜斜照射过来,将他从头到脚都暴露在光明中,盛满躁郁的双目显露无疑。
“昨晚,其实你并不想伤害我,对吗?”谢霜雨与他视线相接,不闪不避,“还有之前,你并非故意要反复无常大发雷霆,这些都是因为在某些时候,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某种狂躁的情绪会突然飙升到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对吗?”
商焰定定地看着他。
“对。”商焰轻声说出了这个事实,“我有病。”
并且曾经因为此病被家人遗弃,如果不是他父亲生不出第二个孩子,现在他不会站在这里。
谢霜雨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商焰的下一句话。
“治过,脑科、精神科、心理科都看过。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每天吃药调节。”商焰顿了顿,看着谢霜雨,棕色眼瞳如同燃烧着两簇火苗,“我今天手里没药,你最好让我一个人待着。”
他视线微微下移,从谢霜雨仿佛被凌虐的颈侧和双肩滑过,“我病发的状态,你见过了。”
谢霜雨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轻轻碰了碰脖子的伤痕,心想对方既然无意伤害自己,那么现在内心可能非常愧疚。
“嗯,确实挺暴躁,下手可狠。”谢霜雨声音轻描淡写,“不过我也没留情,你脸上的巴掌印消了,肚子上的肯定还在,不信,掀开衣服看看。”
商焰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下意识地就掀开衣角看了眼,平坦的腹肌上果然有一团乌青的淤痕。
“暂时扯平了。”谢霜雨抱着双臂靠着门框,“讲真,要不是昨晚我发着烧,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你——”
商焰一开口,声音干哑得破了个音,谢霜雨实在听不下去,伸手将他扯出来。商焰完全没预料到,一时猝不及防被拉着踉跄了两步。
“谢霜雨你干什么?”商焰眉头紧皱,正要转身退回房间,想着任谢霜雨说什么都不会出来了,下一秒却被一杯水挡住路。
“接着。”谢霜雨说,“你自闭归自闭,不吃不喝是怎么回事?想绝食吗?”
商焰嗓子干得冒火,便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听谢霜雨问:“你平时挺谨慎,不至于手里没有备用药吧?弄丢了?药瓶长什么样——”
谢霜雨话说一半,突地刹那间福至心灵,“是不是一个蓝色的薄荷糖盒子?!”
“是。”商焰也意识到了,“我记得装在衣服口袋里,可没找到,原来被你拿走了?”
谢霜雨两步走到置物架边上,从第一层翻找到最底下一层,最后趴在地面上,伸手往置物架与地面之间的间隙摸。
空空如也。
他缩回手,发现这地面干净得过分,手在地面上摸了半天居然一点灰都没有。谢霜雨站起身,回头看商焰,“上午保洁来清理过,药盒可能被她当垃圾一起扔了。”
商焰握紧了水杯,被一波三折的发展弄得心情起伏颇大,感觉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
偏偏谢霜雨还干笑了声,认真问:“你介意吃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药吗?我猜小区的垃圾投放处可能还没开始清空,我俩去翻翻说不定能找到。”
商焰没说话,但从眼到唇呈现冷肃锐利的弧度,已经透露出内心的不情愿。
此刻他连卧室都不愿意出,又怎么可能跟着谢霜雨跑到小区公共区域里?
谢霜雨只是这么一说,商焰不愿意也就算了,他大步走到主卧,一把将遮光窗帘全拉开,正午的阳光泼洒入内,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无比明亮。
商焰齿尖咬着薄唇,血痂微微裂开,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与冷白的肤色相衬,是种鲜明且触目的艳色。
谢霜雨转身,一眼瞧见这抹红,便动手从医药盒里拿出创口贴,走到他跟前撕开包装纸,“别动。”
他二话没说,直接在商焰的薄唇上贴了个创口贴。
商焰下上嘴唇一动,感到异样感十分难受,抬手就想揭下来。
“噗。”谢霜雨先被他这副滑稽的模样逗笑了一声,看到他伸手要揭,连忙喝止,吓唬他:“别扯掉,你怕不是想嘴唇发炎?你知道吗?嘴唇发炎的最坏结果可能是需要做切除手术的!难道你想做一个没有嘴巴的人吗?乖,等伤口结痂再拿掉。”
商焰看着谢霜雨,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透出几分不怀好意。
谢霜雨坦然说:“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翻翻垃圾桶。你别锁门了,要自闭敞着门自闭,我不进去就是。还有啊,别老是大白天拉着窗帘,又不睡觉,弄得暗无天日,你要splay吸血鬼吗?你在家等着,记得喝水用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