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要的不过是一个幌子,将来跟人说起认字的事就有交代了。至于姚文安,这孩子很好摆平。
有了这个良好开端,果儿每日做完绢花,便会搬出那块小石板,再拿出毛笔和一小杯水,像模像样地开始练字。
前世也曾写过毛笔字,现在重新提起笔来倒也不陌生,只是这字的水平——的确得好好练起来。
果儿一笔一画练得很认真,包氏进来看见,颇为稀奇,忍不住上前仔细打量,见闺女手里握着毛笔,不时在旁边小杯子里沾一点水,然后在小石板上面画来画去。
屋子里比较暖和,小石板上画出来的水印不一会儿就干了。
“果儿,真开始认字了?谁教你的?”包氏看了一会儿问起来。
“隔壁文安呗!他天天在后院背书,我便请他教我。”果儿手下不停,轻描淡写地说道。
“啧、啧、啧,我闺女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学会认字了?”包氏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闺女,这丫头真是了不得!
读书人在乡亲们面前永远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就像上姚村,也就大爷爷和四爷爷家几个儿孙识字,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崇拜和敬佩。
包氏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好再在这里打扰,便轻手轻脚出门去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让果儿觉得好笑。
既然开始正式练字,果儿便打算长期坚持下去,她规定自己每日都要抽出半个时辰来写字,然后每隔几日都去找小文安“虚心求教”。
为了报答小文安的“教诲”,果儿特意找了一块结实耐看的粗布缝制了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双肩带书包,里面隔开分了三层,这样小文安用的时候,方便把他的笔墨纸砚按照自己的习惯分开放。
书包外面本来想绣上几只大熊猫的,后来一想还是不要太标新立异的好,便改成了卡通的小蜜蜂花丛采蜜。
小文安一见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小书包欢喜的什么似的,连连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他,他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儿窃喜,学习起来更加有劲了。
又逢十八里铺的大集,包氏趁手里有几个钱,便带着五林从家里溜出来,娘儿俩准备去集市上好好逛逛。
十八里铺的小镇上,每逢赶集的日子,附近的村民们便会背着箩筐、拉着板车、还有的挑着担子蜂拥而来,异常热闹。
人群里包氏拉着五林走走停停一路逛过去,不时碰到一两个熟人,包氏自在地打个招呼,继续旁若无人往前逛。
这些日子包氏在村里三个作坊之间来回转悠,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一片艳羡的目光和恭维声,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本就是个存不住钱的性子,手里有俩钱就会想办法花出去,上次她手里的零钱还没来得及花完,就被姚三柱偷出去赌博输了个精光,这让她挖心割肉般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今那欠扁的狗东西被公爹赶出门去服徭役,包氏心里可算是舒服了一些。这阵子手上又有了上次绣荷包的工钱,出来赶集的时候自然底气十足。
母子俩走到一排卖小吃的摊位前,五林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糖人,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一个正在炸油条的中年妇人,从支起的油锅里用筷子熟练地捞出一根根金黄的油条,稍稍顿一下便放进旁边一个笸箩里晾着,五林看得直流口水。
“娘,我饿了。”
五林拉了拉包氏的袖子。
包氏斜眼看着儿子小馋猫一般砸吧着嘴,不由好笑道:“你都吃了一路了,这嘴巴就没停下来过,还饿呀?”
五林撒娇地拉着包氏的手来回摇晃不肯走,那炸油条的妇人见有生意上门殷勤地在旁边招呼,包氏左右看了看,并不想坐在这人挤人的小摊位前吃东西。
掏钱买了两根油条哄好儿子,包氏拉着他走到旁边一家卖包子的店铺里,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
包氏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既隔绝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耽误看外头的热闹。
小小的包子铺里客人还不少,娘儿俩坐下后,包氏点了两个纯肉馅儿的包子,两个白菜肉馅儿的,再要两碗小米南瓜粥,俩人安安稳稳吃起来。
正吃着,就听见街道对面响起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很多人纷纷朝那边张望。
包氏也扯着脖子朝外面看去,不一会儿就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鞭炮声来自对面一家新开张的杂货铺,老板趁着赶集的日子庆祝开业。
对于这样的热闹场面,如今的包氏已经不太放在眼里了,对她来说在这个小镇上盘下一间铺子没什么稀奇的,赶明儿跟闺女商量商量,到县城里买个铺子才算真正有钱。
包氏心里默默想着,眼神略带不屑地看了一眼外面,低头继续啃肉包子不再理会。
“唉,真是缺德,拿着自己亲妹子的卖命钱给自家开铺子,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忽然,店里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低低骂了一句。
隔壁桌上,几个吃包子的客人也在看向对面的热闹,听老板娘一开口便接话道:“可不是缺德吗?简直是黑了心肝,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说话的几人显然很熟悉对面新开店铺的情况,能在这十八里铺赶集的自然都是附近的村民,当然也有很多本村的,乡里乡亲但凡谁家有个啥事,街坊邻居自然瞒不住。
见有人说起这事,周围看热闹的人便四下嘀嘀咕咕起来,渐渐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有人说着说着干脆冲着街对面那个方向啐了几口,毫不顾忌地骂那开店的一家人心肠狠毒。
包氏起初听不明白,事不关己地啃着她的肉包子,随着周围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一会儿功夫也就听明白了七七八八。
包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只觉得心口发怵,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怎么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