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声音?”
沈梅枝脱下披风盖在沈春台的身上,细致地掖好衣领,缓声道:“那是他领兵炸山的动静,我回来时,谷外巍山已被大火烧过,泉枯脉断,草木尽凋。”
“别怕,”沈梅枝按着怀里人的太阳穴以缓解他的紧张情绪,顾戎越激进,越衬得他平静温和,“谷恩心他们守着入口,无论如何不会波及到你。”
熟悉的感觉如海浪般潮涌,沈春台再也无法忍受有人被自己连累的负罪感。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出逃的除夕夜,他被紧紧地抱在怀里,坚定地保护着,那夜的风里裹着醉人心脾的草木芬芳,他怎么都忘不掉。
如今攻守易形,自己却还是累赘。
坐立难安,难以忍受,好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剖出来反复煎烤,质问他为何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坐视他人为自己而死伤。
沉默后,沈春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扶着回廊的红木圆柱,指尖发青,嘴唇苍白。
“让他们回来吧,我…这就出去了。”
沈梅枝依旧坐着,他的眼底有心疼,但更多是笑意。那个暗卫陪着沈春台度过了最难挨的岁月不假,但沈春台是那么心软善良的人,让这样的人为难,以至于对过去的心上人产生抗拒心理,并不是很难的事。
把小心翼翼变成难以靠近,把思念化作强迫,把歇斯底里的痛苦说成同谋者的为虎作伥。
“那暗卫如何短短几年便能拥有自己的私兵?怕不是来抓你回去。”
第49章相见
沈春台来到医仙谷入口时,众人皆背对着他,神色紧张地面向谷外。谷瑛第一个看见了沈春台,小跑过来扶住他。
“你怎么来了?”谷瑛看着沈春台不佳的脸色,脱下自己的纯白色的外袍披头盖上沈春台的头脸,“快回去,别让他看见你!”
他?
沈春台的视线被谷瑛的纱袍阻碍,变得模模糊糊,他看向谷外的方向,结界外很吵,隐约能听见鼎沸的人声和躁动的马蹄,光是听着便觉得声势浩大。
原来摆脱了自己,初七可以生活得这么好。
沈春台难以抑制地自卑起来,他曾经赤诚热烈的爱在清醒的瞬间便开始畏缩,过去难堪的往事都被目睹,他还有什么资格去…
思绪被打断,结界发出剧烈的鸣响。玄和出发前留下的结界足够结实,但这耐不住顾戎匪兵中的异士轮番攻击,巍山山眼被炸通,泉水被斩断,就连阻碍视线的草木都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随着结界被击穿的瞬间,属于凡世的风终于扑上沈春台的脸。
浑浑噩噩的两年世外桃源的生活被强行打破,他终究要面对自己的过去。
一股草木灰夹杂着血腥气的味道钻进鼻腔,骤然的狂风让沈春台不由得后退两步,他下意识捂住谷瑛的纱袍,纯白色的纱袍盖在他的头上,流水般顺着身体倾泻而下,将他清秀的脸遮掩至半,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