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虎看着张震朝自己走来,身后跟着大批的民壮,那些民壮手里拿的家伙无疑很有意思,柴刀、木棍、锄头,还有人竟然将家里搂干草树叶的竹耙子都给架了出来。
一群乌合到不能再乌合的乌合之众。
赵老虎毫不怀疑自己从帮里随便找来十几个人,就能把这群打着民壮口号的种田奴打的抱头鼠窜。
可是,让他有些不安的是。
他从这群逆来顺受,一向被他称为愚夫贱民的平头百姓脸上,从他们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斗志和胆气。
平日十拳八脚都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俩词什么时候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赵老虎眼睛眯起,眉头微皱,嘴角上扬。
这应该算是一个笑脸,又没有半分笑意,很古怪的一个表情。
张震走到赵老虎近前,隔了三步的距离,停下,飞快的扫了陈步文一眼。陈步文脸色有些苍白,不是面无血色的白,而是怒而面白的白,他依旧沉默,就像先前在胖厨子坟前那样,一语不发,不过,跟那时的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不同的是,他现在正看着张震,眼里有了张震。他神情有些复杂。
“把人交给我。”
张震淡淡的对赵老虎道。
张震的语气让赵老虎脸上强摆出来的笑意也消退下去,瞬间变了脸。
相对于张震之前在衙门大堂上的声色俱厉奋力挣扎,他眼前这幅淡淡的语气更让赵老虎感到火大。
那时候他身如蚍蜉,妄图以一己之力撼动大树,虽然也让自己感到难堪,但那种难堪是一种被小人物作死冒犯式的难堪,难堪里更多的是不屑与轻蔑。
而现在,他竟然摆出了一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姿态。
赵老虎眼神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背后突然一阵骚乱。
赵老虎回头看去,只见大批黑虎帮的帮众从拱辰街另一头快步赶来,他们身形剽悍,脸上带着凶光,手里清一色拿着明晃晃的砍刀,气焰滔天。
两帮人以张震和赵老虎为核心,各占据半条街,将整个拱辰街堵得水泄不通。
新赶过来的这群黑虎帮帮众,由一个白白净净身形瘦削的年轻人带领着,张震一看,还认识,竟是有一阵子没露过面的东子。
其余的人都留在了赵老虎身后,只有他一个人上前,挡在赵老虎前面,举起手里的砍刀逼住张震,同时朝赵老虎稍稍偏了偏脑袋,恭敬的道:“小的来晚了,帮主,您老人家没事吧?”
赵老虎呵呵一笑,傲然道:“我能有什么事。”随后他看了看东子,略有些好奇的道:“这位兄弟是谁的人,看着有点面生啊。”
东子没有回头,紧盯着张震,答道:“回禀帮主,小的在二当家手底下做事,二当家的他身体有恙,让小的我先带兄弟们过来。”
赵老虎点了点头,从身旁一个帮众手里接一把砍刀,瞟了陈步文一眼,对张震道:“张捕头,他杀了我们黑虎帮的弟兄,这件事纯属私人恩怨,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了,不需要你们官府的人插手。”
张震沉声道:“他究竟杀没杀人,本捕头自会查证,不用你告诉我。再说即便他真杀了人,也得是由衙门依法审问定罪,谁准许你们私设公堂滥用大刑的!”说着他向后一招手,道:“来啊!把疑犯给我带回县衙,等候吴老爷处治。”
“你混账!”赵老虎勃然变色,直接举起了手里的砍刀。
“你拿刀指着我!”
张震冷冷的喝了一声,形貌里带着不容触犯的威严,迎着刀尖就朝赵老虎走了一步。
“你敢拿刀指着我?你想擅杀官差?你想造反?”
张震一声大过一声,一步快过一步,凛然的朝赵老虎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