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来到府衙门外。
李家奴正靠在门口的大石狮子上,悠闲自得地抽着烟。
李小走过去说:“家叔,我要一些钱。我请他们帮我办案,答应了先付定金给他们。”
李家奴奇道:“你请他们帮你办案?这是你的案子吗?”
李小说:“天下人办天下事,为什么不是我的案子?”
李家奴心里琢磨,这孩子一时明白一时糊涂,“天下人办天下事”这个话,倒是胸怀远大、气魄不凡,不知他是真有体会呢,还是说说而已。
“你打算请他们做什么?”李家奴试探着问。
“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这个案子跟恒山天狼帮有关。我想请他们去调查。我也要跟他们一起去。”
李家奴猜测,他大概是请求合作遭拒,转而想出这个雇人办案的点子,不过是制造一个亲近美人的机会罢了。少年心性,悦见美人,尚在情理之中,还不算太离谱。
“要多少钱?”
“先付一个月定金,总共六个人,每人三十两银子,共一百八十两。”
“多少?”李家奴惊得烟杆差点掉在地上,“你知道一百八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吗?”
“不知道。”
“我经常带你买东西,你对物价多少有些了解吧?”
“你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那我告诉你,一个五口之家,月入一两银子,就称得上小康之家了。”
“然后呢?”
“然后……”李家奴说不下去了。跟这个浑小子简直没法交流,他从小养尊处优,对钱,对生活琐事全无概念,哪知道赚钱的不易和生活的艰难?但他作为李府少主,信用何等重用,既然开了金口,只好兑现。
钱还是小事,他竟要跑去招惹恒山天狼帮!这帮蛮横的匪徒,官军征剿多次都无奈何,岂是你一个毛孩子和几个二三流武人惹得起的?兹事体大,李家奴哪敢轻易作主,必须回去向庄主禀报。
他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办大事,花大钱,先要请求你父亲同意。今天你仓促答应人家了,也不可失信,钱我照数给你,但你必须回去向你父亲禀报。他同意你去查案,你才能去。再说此去恒山数百里,他们也要回去把家事安排一下,哪能说走就走!”
李小比较有信心说服父亲,当即表示同意。
李家奴从褡裢里取出十八个金锞子,每个可折银十两,交给李小。
李小回去,给何青、郑老大等六人每人分了三个金锞子,且跟他们约定:三天后在府衙门前的小茶肆碰头,然后一起出发去恒山。
郑老大等人拿着金锞子,有点发懵,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人,把公家的事主动揽到自己身上,出手还这么大方。
何青倒是有所知觉,隐隐感觉他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不知当喜当忧当怒。
像一切青春女子一样,对一个并不讨厌的男子主动的示好,并不反感。
但不反感不等于接受。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什么才是适宜的。
她决不可能沦为贵家公子的玩物。任何人都不值得她看轻自己。
而正常的婚嫁,她和他是不可能的。
生在讲究门第的唐朝,穷人家的女儿好像天生有错一样,很难按自己的心意追求人生幸福。一般女子,十八岁早出嫁了,而她二十一岁了,还没有定亲。一方面她要全力养家,无意婚配;一方面也是被一个“穷”字阻碍住了,办不起体面的嫁妆,无媒妁上门提亲。
她家居住在偏僻的山村,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父亲有脚疾,母亲有腰疾,弟弟有肺痨,一家三个病人,这个家怎得不贫?谁又愿意跟这样的家庭结亲?
她没有别的奢望,只想攒够钱后,请名医治好的弟弟的病,然后帮他娶亲成家。让何家的香火传续下去,是她父亲最大的心愿,也是全家最大的希望。
平时她在江湖中走动,她也很享受异性投来的或温润、或**的目光,但她心门紧闭,不为任何人打开。
现在,面对李小的主动进攻,她有几分惶恐,却不会刻意逃避。
逃避,不是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