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点了点头:“是。我带你出了京城。”
“是承影交代的么?”
“也是,也不是。他当时给了一个出城的腰牌,让他手下的两个人护送你我出城去闲云寺。在城门处混乱之中,我刻意甩开了那两人,带你离开了。”
含光一怔:“为何?”
林晚照望着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虎头山。你穿着一条胭脂红的裙子,比天上的火烧云都要绚烂明丽。我想,这世上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女子,会让人过目不忘。我一直记得你那时的眼神,表情,笑声。后来,在宫里,你再也没那样笑过,一日比一日的沉稳,不再是你。”
含光被他一席话勾得心里一酸,喃喃道:“人总是会变,或者不得不变。皇宫不是虎头山,所以我不再是那时的虞含光。”
“我想,你还是愿意做回原来的自己,所以我自作主张带你离开,如果你想回去,我现在便送你回闲云寺。”
含光对林晚照展颜一笑,感喟道:“谢谢你。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救了我的人会是你,更没想到,懂得我的人,也是你。真是人生处处都有意外。”
“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含光心里感慨万分,但想起那个人,想起父亲,承影,终归还是放不下,问道:“京城的情势如何,你知道么?”
林晚照不屑道:“管他呢,不外乎是你死我活。反正我们是活着逃出来了。”
含光第一次见他如此粗鲁的说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牵动肩头的伤,痛得笑容僵在了唇角。
“你怎样?别动。”
“还好,乐极生悲。”
两人相视而笑,含光只觉得身心都仿佛重新活过了一次,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脱胎换骨一般。
以背叛、欺骗、利用、遗弃换来此刻的重生和自由,代价巨大,伤痕累累,但含光仍旧觉得值得,庆幸之余,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林晚照踌躇了片刻,低声道:“我曾对你做过一件错事,所以现在想要弥补。”
“什么错事?当日在虎头山宁死不肯娶我是么?”
林晚照低头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含光便不再追问。
过往种种已是前尘旧梦,那个人,不过是前生中的一场沉沦,所有的痛,都是修炼,行至水穷,方有云起。
半年之后
秋日,苍茫的原野一望无尽。兀鹰远远飞来,从一片片薄云中穿过,扇动羽翼忽高忽低的盘旋。远处的山脉连绵跌宕,深郁的苍青色像是铁腕挥毫的一笔浓抹,墨色逶迤融至云际。
林晚照兴奋的四处顾盼,“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漂亮的草原,这可比京城的猎场气派多了!”